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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沈阳(三)【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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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千牛欢喜之色溢于言表,听到他欢喜追问,邓舍定住神,笑了笑,道:“真的。”他性果断,从不在无用上浪费时间。到底厌恶也好,享受也罢,对他而言,对现实来言,没什么不同,一样的保命求活。与其厌恶着做,不如享受着来。

他心想:“似乎也不错。”随着地位的上升,辽阳红巾的高层,他接触的日多,没了神秘的面纱,诸如潘诚、沙刘二、毛居敬、郑三宝等辈,或勇而无谋、或直而无智,大多不识一字,见识浅陋,洪继勋曾说“此辈皆因人成事”,当时邓舍不以为然,此时看来,也不过如此。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邓舍抱拳,慷慨:“不敢二珠之喻,只求一心为国。”

除此之外,以异姓为养子的也非常多。比如滁阳蔡氏,“三世皆以异姓为后”。

潘诚皱了眉头,寻思片刻,道:“立威没错,过河拆桥不见得。他做初一,就不怕咱做十五?就他那五六万人,再善战,没了咱们,等着灰飞烟灭吧。老刘,他就第一个压制不住。”

“要是老子猜错了,他不会有事;要是老子猜对了,他流的是咱潘家的血么?”言下之意,一个义子,死了也就死了。

“赵以数困於秦兵,……(廉颇时已老迈)赵王使使者视廉颇尚可用否。……赵使者既见廉颇,廉颇为之一饭斗米,肉十斤,被甲上马,以示尚可用(戎马一生的老将,期冀再次上阵杀敌)。”

潘诚挥了挥手,轻描淡写地道:“扔出去,喂狗。”

自对邓舍从新估量,他对姚好古的意见,斟酌再三,他不是固执己见的人,虽过于自信,能有今天的地位,不乏从谏如流。更兼杀伐决断,两害相权取其轻,要论壮士断腕,邓舍远不如他。

“送来了,一切无恙。只关、潘两人上午巡视了一圈,专门到咱军前看了看。杨将军说,潘诚傲慢、欺人太甚;关平章,……”毕千牛瞧了眼邓舍,道,“出言挑之。”

又有个传说,应该是红巾起后,当时人编造的:“初,元世祖命刘太保筑元京城,及开基得一巨穴,内有红头虫,不知其几万。世祖以问刘曰:‘此何祥也?’刘曰:‘异日亡天下者,乃此物也。’”

邓舍点了点头,道:“潘、刘要走,看来辽南战事就要打响了。我上午得知,高家奴嗅到了风声不对,辽南鞑子精锐,多往盖州开集,他怎么说也有几万人马,一旦开战,称得上硬仗。”

邓舍从胡忠那里,知道些内幕,也不生气,笑道:“李大人人不坏,同僚交往,都夸他厚道,是个实在人。只有一点,怕老婆的厉害。不过,他的夫人是关平章的亲戚,惧内也情有可原。”

几日前,他和潘美夜谈,他曾经说过一句话,此时浮上心头。他当时道:“只是你我需得谨慎提防,要防他倒手将自己卖了。”

邓舍没满意之色,微微凝起眉,他思忖了会儿,杨万虎性子在哪儿放着呢,指望他圆滑,不可能。这样也好,叫关铎心里有数,倘有异样,好好掂量。

难道说,他其实并不厌恶,实则享受之?享受那杀伐决断、高高之上,万人之生死、操诸于一手的快|感?又或者说,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察罕帖木儿的养子王保保,就是他的外甥。本姓王氏,“自幼察罕养以为子,更名扩廓帖木儿”。

邓舍微微一笑,目光转往西墙,透过窗子,投向深沉的夜色。他喃喃低吟:“更说高丽生菜美,何如深宫罗裙香?”此事只要成功,十个关铎也挡不住他回高丽。

而在元末,各路义军首领也一样地广收义子,如果说察罕帖木儿养子王保保是为了继嗣的话,他们的目的就多为政治考虑。

“打辽南,他是主力,咱坐着看就行了。万一败了,也伤不了咱的筋骨,辽阳、广宁保不住,就不保。最多退入高丽,到那时候,老关损兵折将,哼哼,可就不是东风压倒西风,而是西风压倒东风了。”

他收这么多义子,不外乎因其兄弟早死,缺乏助力,故此广收养子,以期用家族的关系得其忠诚,来为军事、政治服务,“太祖于国初以所克城池专用义子作心腹,与将官同守。如得镇江,用周舍;得宣州,用道舍;得徽州,用王驸马;得严州,用保儿;得婺州,用马儿;得处州,用柴舍、真童;得衢州,用金刚奴、也先;得广信,用周舍,即沐英也。”

毕千牛应是,见暮色渐深,幽幽昏昏,他动手点上蜡烛,红晕晕的烛光,亮了室内。

总之,便如洪继勋提出这个建议时所说:“事谐,则辽东可望;事不谐,亦无损。”

毕千牛不知他的心思,自顾自叹了口气,他虽是辽东人,却不喜欢辽阳,相比之下,他觉得双城更为亲切,他问道:“将军,咱什么时候回去?”

当然,对立嗣以外的收养关系,中国传统社会的法律也并非完全禁止的。像唐朝法律即规定:“其遗弃小儿年三岁以下,虽异姓,听收养,即从其姓。”这主要是基于儒家的仁本思想,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

“出言挑之?”

这个传说讲的大约其实是建城时,排干积水的这么一个艰巨工程。

汉高屡败于霸王,终有垓下之胜;昭烈鼠窜于南北,竟得三分之天下。正所谓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潘诚带军多年,他没大志,不代表他笨,被潘仁一句话点醒,他越想越觉得不对。他喃喃道:“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不过可一不可二,这种事儿一次就够了;有道是过犹不及,多了的话,就成示威。他吩咐:“告诉他们,下次再有谁去巡视,杨万虎不许答话。应酬接迎的活儿,一概交给河光秀。”

潘仁有不同的意见:“哥哥未免乐观,……”他耿耿于怀,道:“老关派阿美去东牟山,明显拿咱们立威。他这还没过了河呢,就开始拆桥,辽南要是赢了,俺看不好说。”

“真的?”

他不由掩卷喟然,道:“大丈夫当提十万众,纵横天下!”

而在事成之前,他计划的很好,只需坐视大战,趁机浑水摸鱼。要些好处、掳些流民,保存自己、充实高丽。然后视情况之变化,徐徐而应变之。

元时虽对收养人的资格有规定:“年及四十,无子之人,方听养子。”(——收养人必须年过四十的规定,仅见元朝。但是此法律文书只是江浙行省的谕文,或许并不通行全国),对被收养人的资格也有规定:“听养同宗昭穆相当者为子。如无,听养同姓。”

但法律规定往往和现实出入很大,早在南宋时期,实际就已出现大量收养异姓子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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