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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潜流(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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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铎道:“第一件事,……”他环顾堂下,敛去了面上的笑容,声音凝重,顿了顿,继续说道,“上个月底,汴梁城破了。”

堂上关铎默不作声;沙刘二张了张嘴,斜眼看看关铎,到底心中不满,又把话咽回;潘诚哈哈大笑,道:“走平壤?”眼神如刀,冷冰冰看着那武将,蓦然喝问:“双城邓总管何在?”

邓舍没料到他会叫自己,忙出列,躬身道:“末将在。”

双城的场景慢慢淡出,邓舍心神回到堂上,关铎会不会遣派他做为先锋?

关铎状甚满意,向众人解释道:“沈阳距离高丽不远,邓总管只需把双城大军移到鸭绿江畔,就可配合我辽阳,对沈阳造成强大的压力;而邓总管年未及弱冠,数月之内,就将我军的声威打到了高丽,正称得上‘知兵善用,能忍有勇’,……”点了点抢先出列的几人,笑道,“比你们,强得太多。”

“辽西张居敬、世家宝,皆为悍将,又得腹里支援,亦诚为一大敌。刘平章久与之交锋,知其虚实,守之应该不难。此一路,交给刘平章。”

邓舍稳立不动,关铎的三路出军,尽在他和洪继勋的推测之中,困沈阳,如果推测没错的话,……,关铎的视线转移过来,呵呵笑道:“说了需得能忍有勇之将,你们几个抢着出列的,勇则有矣,忍,就不够了。”面色一正,道,“邓总管,可愿一往?”

邓舍接令,倒退着退回班中。

“将军此去,关铎必打辽南。打辽南,必守沈阳。守沈阳,必用将军。用将军,必调双城军马。调双城军马,而必不放将军回高丽。不放将军回高丽,必夸将军有名将之才,留以协守辽阳。

潘诚毫不谦虚,大步走下,他身材极其高大,站在众人中间,如鹤立鸡群。接过侍卫递过来的包金细鞭,他往地图上一点,道:“搠思监的探马赤驻扎广宁西二百里外;另有鞑子一军,逼近上都,若救主公,走此路肯定不行。”

沙刘二勉强起身,道:“诺。”

洪继勋提出问题,先不说答案,倒转扇柄,“扣扣”敲打手心,瞧着邓舍,问道:“他若如此,将军以为该如何应对?”邓舍一笑,道:“真若如此,你我或可先忧后喜。”洪继勋哈哈大笑,道:“将军英明。”

也就是说,开始可以明松暗紧。在辽阳立足稳了,比如和潘诚、沙刘二或者其他的一些将军,关系处好了,最理想的,甚至结成一些同盟了,态度便可以强硬。每件事都有两面,不能只想好的,立足不稳又怎样?最坏的打算,潜回双城,放出部分地盘,换取关铎认可;不认可,宁可决裂。反正没了军马也是死路一条,看关铎前后有敌,到时怎生处置?

邓舍心知肚明,打辽南,关铎用他的地方绝不止一处。点他去困沈阳,看似高高抬举,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他跨出班列,大声道:“末将誓死不辱大人之命。”

邓舍低着头,站在队列中,一边倾听关铎说话,一边琢磨他那句:“老夫留你,尚有大用”的意思。

堂上三位平章高座,堂下上百人恭敬聆听。

毛居敬为关铎嫡系头号战将,他任此职,意料之中,当下领命。调潘、刘各万人,他二人没有异样,不难理解,邓舍心想:“辽南富庶,谁打下来,便为谁的地盘。不想插手的才是傻子。”

“十数日前。”

邓舍以为然,对此他有深思熟虑,笑道:“我忠心报国,有甚么好试探的?关平章怎么吩咐,我便怎么办就是。”

毛居敬踏步出来,问道:“主公,臣等之天。救主公,如救天。敢问大人,要如何出军?”

“平壤以北,尽数扫平了么?”

潘诚道:“要打辽南,就有三个问题需要考虑。搠思监为其一,辽西为其一,沈阳为其一。这三个麻烦不解决,辽南就打不成,也不能打。所以,我军决定兵分四路,三守一攻。攻击一路先不说,先说三路守:一路阻挡搠思监西进救援,一路阻挡辽西北上,一路阻挡沈阳南下。”

众人点头,没有异议。潘诚看也不看,细鞭朝下移动到辽西,接着道:“辽西张居敬、世家宝,和我军交手数月。我军虽占上风,奈何辽西经永平而通腹里,粮饷辎重的支援源源不断,且不断有生力军进驻大宁等城。即便打通辽西,想往江北去救主公,中间需要经过河北诸地,有鞑子重兵屯聚,想过、甚难。

关铎笑道:“你小子,何必妄自菲薄?沈阳一路交给你,不过不必急着回去,一封书信即可,你高丽也需大军镇戍,调万人足够。老夫留你,尚有大用。”沉吟了会儿,道,“毕竟你对沈阳局势不熟,老夫再拨一员大将,……郑三宝何在?”虬须将军郑三宝昂首出列,道:“末将在。”关铎道:“便以郑将军为你之辅。”

那武将带了羞惭,不安地道:“大人所讲,实在是末将不曾想到的,惭愧。”沙刘二哼了声,关铎呵呵一笑,道:“将军赤心忠胆,实为我军楷模。诸位,为人臣子者,正该如此。……潘平章,请你继续讲吧。”

关铎点点头,道:“我辽阳正该与察罕不共戴天,非得寝皮食肉,不能去我深仇。诸位,老夫与潘平章、刘平章已经议定,即便出军。这就是要对你们讲的第二件事了。”

一个武将昂然出列,慷慨激昂,道:“察罕破我汴梁,迫我主公出走,此为国仇。主辱臣死,义不得辞,末将等誓不与此獠共生。平章既知主公去向,末将等求肯平章,即刻增军辽西,发兵救援。”

“军官以下,老卒多为永平从军,新卒尽在高丽招得,更和辽阳没半点干系。将军看似隶属辽阳,实际自成一军。别说他遣一个心腹,他遣十个心腹过来,也难抢走军权。姚好古、钱士德在双城活动频繁,毫无建树,关铎不会不知。

“哗”的一声,大堂中乱成一片。或愕然、或震惊,有反应慢的茫然,有反应快的恐慌。大部分的人不知所措,依然保持镇定的寥寥无几。在这个时候仍能保持镇定的,不外乎两种情况。一种类似邓舍,提前得知;一种讲究修身养性、泰山崩、色不变,不会把内心的想法反应在外表上。

“只到大同江沿岸,再往南,还在高丽手中。”

比如堂上诸将,他们地位较高,堪称联结上下的纽带。如臂使指,他们就是关节、他们就是手腕,深层次的原因不必讲,最起码得统一思想。知此战之目的何在,知此战胜败会带来何等后果,如此,人人奋勇争先,才有可能取得胜利。

关铎咳嗽一声,众人转头去看,他道:“为臣者,忠字当头。主公有难,作为臣子,有死而已。哪怕我军流尽最后一点血,主公也一定要救出来。但怎么救,需得考虑清楚。如潘平章所言,人死光了,主公没救出,那主公的安危,怎么办?就不管了么?倘若真是如此,老夫死不瞑目!”

说到这里,洪继勋和邓舍相对一笑。高丽不仅缺衣少药,更缺人。汉化虽开始推行,非数年不能竟其功;有了困沈阳的机会,大可以趁机掳掠汉人,或者说,迁徙鸭绿江以北的汉人。打平壤等地,官绅、豪门杀了绝大部分,又得了许多土地,分给迁徙来的汉人,给其优惠,安置高丽,一可充实汉人基础,二可扩大汉化影响,两全其美。

召集诸将,具体的安排才是重头戏;潘诚做的无非是个铺垫,一个开场白。打仗,并非两三个主事者一商量就可以了,为什么这么打?得对部下们解释,不然人人有疑虑,仗就没法儿打了。

来辽阳前,他和洪继勋的对话浮上心头:

“尚余得三四城池,未曾攻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