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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奋没有回答。虽然他还听得见对方说什么,但已经完全没精力分去说话了。对方一双肉掌如山岳般压了过来,自己差点连呼吸都忘了还回什么话。
老大夫目送走了两人,谅他们也长不出翅膀飞不出昆明城,这才低下头来查看青奋的伤势。这一剑果然不轻,若非这小子护体气功挡了一挡,这会儿已经是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想到这里老大夫略一点头:“此事我会回禀王爷,你的要求也只有王爷能做主。你今晚擅闯刑场的事最好也做个交代!”
一剑刺透肺叶,没死,但也离死不远,是重得不能再重的外伤。青奋再没反抗和逃走的力气,捂着伤口直接摔倒在了地上,挣扎着取出伤药就往伤口上胡乱抖着。之前被章刑一路提着走,根本没时间去买什么庇护领域的特效药,现在血刀门的金创药虽是难得的外科圣药,但这么深的伤口却也是无能为力。刚才还在感激的金钟罩其实只是将死亡稍稍延后而已,青奋感到胸口的大洞好像都把空气放跑了一样,任自己如何努力的呼吸也只能吸进些微空气,不一时已经头晕眼花。要是没有上好的大夫马上治疗,放在这里的话任他内功有成也绝对活不过半个小时。
“大胆狂徒,现在还想走?”生生被从手里杀了人去,八十老娘倒绷孩儿,老大夫真是火冒三丈了。脚尖一点紧追着就奔了出去。青某人轻功才练了不到一年,跑得了就有鬼了。纵然起步在前,可仍没跑出五百米地就已经感觉到颈后劲风扑来,无奈只能反身回转,抽刀迎敌。
脱去伤者上衣,给他含住参丹,再洗净伤口。接着用一把极其锋利的小刀挑开左胸的剑伤,又取出一个不知道什么木质,看上去就是旧物的木盒。打开盒来里面是大半盒浅黄色的药膏,用五寸多长的银针挑出一点点的药膏,探进胸部伤口,抹在肺部伤口之上。但见药膏粘粘之处,血肉内脏竟然瞬间愈合在了一起,这伤药之神奇,端得令人难以置信。
“好诡异的刀法,你不是水岱门人,到底是何来路?”数招一过老大夫心中起疑。同样是使刀,此人的刀法显然与水笙不是同流,隐约透出一丝邪气,自己却是不识。
不是这些人。老大夫大袖再翻,突见人群中一卒飞身而出,这奸细果然躲不下去了!
“……”众军卒你望我,我望你,没一个出声。
七七升天丸?白痴也知道不是补品了!青奋大惊失色,对方手一松就连忙想要吐出来,老大夫如何能让他如愿,两指连发,一指点在腹下,一指点在咽喉,顿时青奋干呕不得,咳嗽连连。也是老大夫药效神奇,要是换了一般金创药,这么折腾伤口早就迸裂了。
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血刀门的小淫僧!半年前的记忆突然回到了水笙脑中,积蓄多时的怒意不可抑制的爆发了出来,刚刚回撤的长剑猛又捅了出去,活活要把那恶僧的心脏给挖出来!
半真半假的故事,九真一虚的话语,将自己的开头改成破庙里见到两具尸体,为了换被雨淋湿的衣服而误穿上血刀僧衣以致被误会,剩下的基本都是实话,只抛去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节。
“所有小队长检查手下人,多了少了都给我报出来!”老大夫又下命令。众小队长一阵点名忙乱,报上数个未到请假的人,还是没把鱼目混珠者揪出来。
老大夫空手接水笙兵刃,数招一过竟然已经占到上风。虽然半年来痛下苦功,但左手使刀毕竟还是比不上右手使剑,水笙今早已经知道此人乃前辈高人,本也没想过取胜,虚晃一刀另手里飞蝗石打出,转身便朝外奔去。几个军士挡她不住,各自受伤闪开,水笙轻轻松松冲出了外围。
不趁手的柳叶刀已经扔在了一边,重新持剑的水笙这时候才发挥出真正的水平,一剑三刺分点老者咽喉和两肩,即准且快没有半点多余动作,剑术造诣从这一剑就可见一斑。
“只是闭合了你的伤口,你的肺里将会留下淤块,等日后还须服用化瘀的药物才能真正痊愈。现在,说,你们血刀门进入昆明,到底有何企图?”
老大夫年齿渐长武功越高,自己与之过手的无不是武林高手一方豪强,那些人心志与功夫都已精深,这样一边打斗一边说话并不为难。多少年没和这样的晚辈小生动手,一时没反应过来,只以为青奋不愿回答,心下恼怒手上更重。
暗道一声算你命好,老大夫吩咐军士将人搬到刑场旁边的房间里。取出一个包裹,打开来里面尽是长长短短,或粗或细的各色针具。老大夫这身大夫打扮可不是什么奇怪的兴趣爱好,早三十年前他的医术已经名传江湖,人称“一针生死判”。一针出手,可判人死,可救人生,现下已经十多年不用针救人,今夜再持此道,竟然有一阵隐隐兴奋之感。
鱼在砧板上最好就别蹦跶,蹦得越欢越是要挨刀。青奋这大半年都是在欺负别人,差点忘了自己其实也只是弱小的事实,老大夫给他稍一提醒,他马上又想起这种时候该怎么办了。
其实毒瘾尚浅的时候发作起来痛苦绝对不如老大夫的七七升天丸,但青奋此时痛苦的在地上虾米一样的抽筋,眼泪鼻涕止不住的往外流,脑子里一团混沌只剩下了早死早解脱,哪里还有理智这种东西。
“正是正是,小玉就在城西金马客栈,她是荆州的清白人家,她可以为我作证!”
药效很快就发作了,青奋没吸过毒,但据传闻所说这就是毒瘾发作的感觉了。全身好像有一千把小刀不停地戳不停地戳,外面那个被万剐凌迟的人所受痛苦想来也不过如此。更有一万只蚂蚁在血管里爬着,啃着,那股酸麻肿胀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地拼命在身上挠着,可就算挖出骨头来这麻痒也停不下来。青奋这会儿知道为什么吸毒的人上瘾都戒不掉了,要是毒瘾发作都这滋味,能自己戒瘾的就是神仙!
谢天谢地,我居然练得是金钟罩!青奋纵然是受到穿胸的重伤,却仍是感激侥幸的心情,不为别的,只为现在这模样这已经是三关金钟罩最后刹那间起效将剑尖逼歪两分的结果了。如果不然,已经是一剑扎透心脏,死得不能再死!
青奋贪婪的呼吸了几大口空气,脑筋终于恢复了正常。回忆刚才的事情,那个蒙面的女人也不知怎的居然认识自己的出身,现在真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这个身份让那女人直接一剑差点把自己刺死,也因此让这老头心生疑惑救了自己一命,“血刀僧”三字真是不知道该爱还是该恨了。
“前辈请便。晚辈只有一个要求,”水笙的声音清冷的好像天上洒下的月光:“我与此人有不同戴天之仇,若是要判处死刑,请否前辈能卖家父一个面子,让我亲自动手!”
水笙这剑实在太出乎意料之外,老大夫本来就不相信水笙会真刺此人,但这会儿“奇迹”发生了,纵使以他反应之快武功之高也救援不及,瞬息间根本来不及思考,只是用着本能的反应松开了青奋肩井的穴道。
侠以武犯禁!某种程度上侠客与官府是一种奇怪的相生相克关系,沐王爷自然知道屠寨和剐刑示众这种事情容易惹得侠客们手痒,已经事先打过招呼没想还是没能栓住侠客们的同情心和怜悯心。
常人气海上插根针,大概也就气闷个三两天,自己这要穴要插上针,不当场憋晕过去才怪。虽然自己穿上他们的衣服又挟持了一个小队长混过了两轮,但对方一狠下心来,天女散花的暗器这么一打,不想出来也没办法了。
老大夫半是试探半是实话,结果换来这么一个回答,再加上武学方面的推断,看来此人血刀僧的身份不假。虽然传闻中他们似乎不是能冒险来“解脱”犯人的人,这其中的隐情只有拷问之后才知道了。至于水笙,她家自有作主的人,等到天明时候,让沐王爷再决定如何处置这些外来的江湖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