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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场中间那个被绑住受刑的人是个青年男子,肩膀上的肉已经所剩无几,自今天早上开始行刑,不过用了一柱香的时间就已经让他在剧痛和呼叫中丧失了所有的体力,甚至连咬舌自尽都干出来了,可惜只咬断了半截舌头,除了让自己变成哑巴根本就不会危害到生命。
“表妹,冷静些。”这半年来汪啸风发觉自己与表妹的距离正在逐渐拉远,他自然想极力挽回,但总是不得其门而入:“就算是有小吏贪墨在前,但若不严惩造反者,势必让后人有样学样。但凡遇到委屈,甚至自以为委屈便行犯上造反之事,那官府的威严将荡然无存,大明在云南的统治也将名存实亡。”
造孽啊!青奋苦得好像吃了黄莲。他这小半个月来已经翻来覆去的思考过这个问题,自己对小玉确实没什么“爱”的感情,顶多当个好朋友一样,至于那天差点上床的举动,完全是男人那种希望把所有漂亮女人都抱上床的本能,实在当不得真。
看出表妹没有被说服,汪啸风只能再说:“咱们不是无家无业的江湖人,师傅创下这份家业不容易。沐王爷在我们一进城就派人送来礼物,虽然他是以武林中人的身份与我们打交道,但同样是一种暗示。要是我们在这里干出什么事来,不仅仅是你我俩人,师傅和一同前来的同道都会被株连。官府若认真与我们翻脸,不仅仅是在云南,整个大明朝都将没有立足之处。师妹你真的想好了吗?”
又在现场呆滞了片刻,青奋才随着其他几人的前后脚离开了这块刑场。对方竟有高手压住刑场,白天不能得手,看来得晚上了。
果然不出所料,人刚入场下面不知什么地方突然又冒出一股军士,手中各持火把将一个刑场照得宛如白昼。早日间的老大夫还是那副风一吹就倒的模样,可在夜风阵阵吹得火把飘曳的场中,他站那里却是不动如山。
“我不是想看,我是想……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被屠寨!”小玉有些吞吞吐吐,显然不是她真的想法。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物资也需要补给了,昆明城这个云南最大的城市去也只是顺路。
青奋挤到了前面,所有人几乎是抢着给他让路,每个人都脸色都比死人还要惨白。云南当地最残酷的刑法也只是“石刑”,用石头将人活活砸成肉酱已经是众人听闻过最残忍的酷刑了,没想到在汉人这里,根本就是连台面都上不得的东西。
“狄师弟……”汪啸风狠狠捏紧了拳头,直到水笙完全走出了视线这才抓起一个茶碗狠狠摔到了地上。
滇路上,青奋给马车上的小玉讲着笑话,但也许是他讲笑话的水平太次,讲了好几个,小玉只是礼貌性地扯扯嘴角,眼睛里始终未有笑意。青奋抓抓脑袋,还待再想个新鲜的,小玉终于开口了。
这事怎么说他去。青奋听了也甚感无奈,这就像强制拆迁了我家,我就举板砖把拆迁办的人砸死一样,情虽可怜,但理上在哪个朝代哪个国家也说不过去。摇摇头,青奋转头去准备食量和清水。
水笙听得对方处处留有余地,虽然暗自感激但无奈好意却不能接受。柳叶刀一摆,一言不发已朝对方砍去。
云南一地民族繁多,不受约束者甚众。自元朝灭大理国建府此地以来,造反之事从未禁绝,沐式入滇以来情况有所缓和,但如黑水寨之事仍是不能断绝。萝卜大棒一起挥舞,大明想真正统治住云南,黑水河还需要被染红不止一次两次。
“那个,屠寨,还有千刀万剐,真的吗?”
“恩?什么真的?”
昆明城的另一端,另一家客栈里。好容易等到冬去春来冰雪消融,却又遇上了蜀道崩塌,不得已再转滇路。这半年多的耽搁,原来浩浩荡荡的中原群豪已经散得七七八八,只剩下水岱交情过命的十数人仍没放弃铲除血刀门淫僧的打算。巧也不巧,谁也料想不到,双方竟然同住在了距离不到五里的地方。
“怎么不是真的?听说黑水寨的人全都已经给杀光了,那血流得把黑水都染红了,下游整整一天飘过的都是红水,血腥味重得连牲口都不敢喝。这次剩下的几个人,沐王爷就是要拿来杀鸡给猴看,所以要在昆明城里杀足三天三夜,千刀万剐啊!”
狄云为人简单老实,他可不知道什么官府威严,什么朝廷统治,在他看来那些税吏赃官本就该死,沐王府的发兵平乱只是官官相护,如果不是自己武功低微,早就杀进刑场救人了。所以水笙一说,他想也不想便跟她前来。
刑场上,受了一天剐刑的人已经右臂只剩下了骨骼,半张脸和右半边的身体已经点肉皆无,看上去就像地狱图里的受刑的恶鬼,可左胸处那微微起伏的心跳却宣告着,这人仍旧是个活人。他已经接受了最好的治疗,强灌下的参汤肉汤补充着他的生命和体力,让他可以接受天明时候再来的千刀万剐。剩下三人依旧被绑在原木桩上,四下燃着火把,数个军士看守着人犯。
武师曾经说过给小玉找个人生的目标,确实有些道理,但一时三刻间,青奋也不知道该给她找个什么样的目标,毕竟他自己还需要别人来开导,委实不是做政治工作的料。
“我知道了!”水笙的气愤突然收了起来,其势之突然让汪啸风感觉空气好像突然被挖空了一块也似,一时反应不过来。
路过一处人头攒动之处,听得人墙后面低低凄鸣声传出来。那不是什么高声大呼的惨叫,嗓音嘶哑像是已经叫得叫不出声,可身体所承受的痛苦仍旧随着低而颤抖的声音传出来。听在人的耳朵里好像阴风送来的鬼叫,仿佛锉刀一样锉在别人的心上,似乎能感同身受到那份非人的痛楚,青奋只觉得自己寒毛都立了起来。
这刑场甚大,除了随意让人观看以外,剩下还有些特意被“请”来一观的头面人物,不呆够时辰是不会散场的。
“这黑水寨的事就是如此这般,还有刑场那地方记得千万不要去,那不是人该去的所在。嗯?你在听吗?”青奋觉得小玉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千刀万剐?听到这个名词,青奋突然想起来,后世时候网络上一直说中国的古医术外科很菜,人体解剖图比西方落后了两千年,对什么血管、内脏的了解更是门外汉得很。自己当时听了也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现在一想却又觉得有些蹊跷。这千刀万剐据说是要将人剐上三千多刀,自己曾经看过一张照片,那人整条手都被剐得只剩下骨架。若是刽子手对人体血管分布不甚了解,任他有天好的金创药也不可能剐成这样吧?
“明明是官府做错在前,凭什么还屠人家全寨?”水笙激动得将剑往桌子上重重一拍。她刚才差点就想劫法场,总算是这半年来心性成熟不少,知道这种事情事关重大,一回到客栈憋了半天的火气终于发了出来。
“我明白怎么做了!”水笙又重复了一遍,抓起桌上的剑就要往外走。
“我明白。”跟随水笙前来的狄师弟竟是狄云。冥冥中天意难言,虽然青奋降临打乱了原有的故事,但不知怎的机缘巧合之下,狄云转头拜入水岱门下,虽然不称水岱为师傅,却叫水笙师姐。水岱知他性子即老实又顾念旧师,也不勉强只是一笑。更有趣者他和水笙两人都是有心事的人,这半年间竟然越走越近,虽然不谈男女之情,但同门感情日增也是不争的事实。无怪汪啸风提到一个狄字已经狂怒不已。
“哦,啊,在听,那我不去就是了!”小玉好像在想什么心事,被吓了一跳的样子,顿了一顿,又说道:“青大哥,我有件事想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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