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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清脆的鞭声，秦雷这才感到怒火不那么烧心烧肺了。其实凭良心讲，他并不是个暴虐的人，也从来没有通过折磨人获得快|感的癖好。但今次是个例外，他已经被彻底激怒了。
“这些钱都流向了哪里？”秦雷又忍不住揶揄道：“被你们这些父母官瓜分办正事了？”
廉知县虽然被摔得七荤八素，但被王爷语气中的冷厉惊得无比精神，一骨碌爬起来，磕头如捣蒜道：“王爷，您不是说可以饶了我吗？”
“绝对没有。”廉正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连声道：“这十三万两银子，鄙县只留下了三万两，其余的解送府城……但就是这三万两，也还要拨付乡老会一半，我们县衙只留下一万两多一点的维持费。”
“七品官的俸禄是多少？”秦雷插话问道。
“罪臣当时也纳闷，还专门问过周府台，他很不高兴的反问我们，这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他下的命令？”廉正小声嘟囔道：“我们不敢触怒上官，就各自回县里开始执行了。”
当然胥耽城从来不是草包，他虽然沉迷酒色，但时间久了，还是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出身边有人不地道，便不动声色的派人暗查，结果令他惊骇莫名……仅仅几个月的时间，王爷的新政已经被颠覆的不成样子，这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了，雷霆之怒下，还不知会让多少人送命。
“既然是正式公文，他为什么用私章呢？”秦雷的手指微微骚动着眉头，沉声道：“没有公章还叫公文吗？”
又满脸愁苦道：“俗话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府里有的事情县里也会有，不过是范围大小不同罢了。可事再小也是事儿，总不能不管了吧？”说着两手一摊道：“可朝廷给县里配了什么官？除了下官之外，便只有正八品的县丞一位、正九品的主簿一位。就我们三个芝麻绿豆大的官，怎么能管过那么一大摊子事？”
“回禀王爷，是我们知府大人。”廉正满面羞愧道：“罪臣确实愧对家父给的这个名字。”
“阖府就是五十二万两。”秦雷的右拳握紧放松，放松握紧，沉声道：“对不对？”
“哎呦我的王爷啊，可冤枉死小人了。”那胖县令顿时叫起了撞天屈，哭天抹泪道：“要不是上面下令，临近州县都这样干，罪臣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设卡收税啊。”
无奈晚了一步。他还没伪装好，王班头便带着那要命的祖宗上了门。
行刑的黑衣卫偷偷望向王爷，却见秦雷仍然面色冷峻，并没有一丝表示，只好继续鞭笞，又打了将近一刻钟，只听“啪”的一声，那鞭子居然应声而断。黑衣卫有些骇然地望着自己手上的断鞭，这玩意儿可是上好的熟牛皮制作而成，一等一的坚韧，他行刑这么多年，打断鞭子还是第一次。
帝王之怒，血流漂杵，就让这廉正做第一个牺牲品吧！
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他的懈怠，便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数省之内开始公然破坏新政。不知什么原因，秦雷那发达的情报网竟然毫无察觉……至少毫无反馈，让一直自诩英明的武成王殿下，被结结实实蒙在了鼓里。
日影西斜，暑气仍未消退，树上的知了仍在拼命地鸣叫，大堂上没有一丝风……
……
“你想戴罪立功？”秦雷摸索着下巴，似笑非笑道：“也许吧……”说着话锋一转道：“先回答我的问题。”
石敢接过那袋子，从中取出个官府制式的信封，检查无虞才交给王爷。
胖胖的县令跪在地上，周遭地边上明显有一圈汗渍。
好吧，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既然让你们自律不行，那就别怪我高压恐怖！既然我客客气气、委曲求全，被当成是软弱可欺、随意侮辱，那就然你们尝一尝什么是帝王的愤怒吧！
说着低头嘟囔一声道：“一个知县管这么多事儿，不雇人根本不行。那些俸禄看着不少，可这一大帮子全部要罪臣一个人养活，摊到每个人都上就寥寥无几了。再加上当官的还要迎来送往，逢年过节要到处走动，卑职的一家老小就真得喝西北风了。”
“启禀王爷，陇右总督胥耽城请见。”大堂外传来一声禀报。
……
“谁的命令？”秦雷问了一圈，又问回了本源。
出乎意料加措手不及间，一切都现了原形……这真是命苦不能怨政府，点背不能怨社会啊……
秦雷闻言看一眼阶下的人群，冷冷道：“孤王事无不可对人言。”
……
“其它县呢？”饶是早有准备，秦雷还是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
他以为所有人的奉承，都是为了巴结他，然后靠上王爷那棵大树。但事实上他错了，因为还有人并不稀罕那棵大树，还想着再种几棵一样的树呢。
“王爷误会了，卑职不过是实事求是罢了。”廉正还要表演，便被秦雷一用力，紧紧卡住了腮帮子，呜呜叫着说不出话来。
在一片奉承声中，曾经十分机警的胥总督终于丧失了警觉，他以为自己的地位便会永远坚如磐石，再加上一省政务是由巡抚负责，而一个非边界省份也没有多少军务要办。无所事事，又有数不清的人巴结讨好，胥耽城终于在年近天命之时，开始沉迷于美色享乐，可谓是日日笙歌，夜夜春宵，早把王爷“监视东三省政务”的重托抛在九霄云外。
廉县令一听有门，顿时大喜道：“罪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州里下的文书，说是奉省里的命令。”胖县令指着后头道：“那个谁，快把文书拿来给王爷过目。”他的主簿赶紧连滚带爬的跑去后堂，很快便捧着个牛皮纸的文书袋回来，双手奉给王爷。
一想到自己苦心孤诣的变法，被这些人糟蹋成这样，秦雷就一阵阵想要杀人。他自觉已经向各方面势力都做了妥协，并没有把谁逼上绝路……反而尽量的让每一方都能得到实惠，为此他不惜大量的分薄皇权，分薄那些本属于自己的利益。
“好，”秦雷点点头，沉声问道：“这一年以来，你们总共盘剥了多少过路费？”
听他这样说，胖县令只好闷声道：“新政的头一年，确实是没有关卡的。但后来同僚们发现仅凭着朝廷发的那点俸禄，根本养不起府里那一大家子人……”
是报还是不报，这对于原先英明的胥大人来说不是问题，但酒色财气已经堵塞了他的心眼，他竟然长时间的犹豫起来。他自作聪明的以为，王爷到现在都没有发现那些猫腻，看来已经被那些人给糊弄住了，那自己只要不声张，是不是一切都会照旧呢？
“应该差不多，听知府衙门的人说，五十万两总是有的。”廉正压低声音道：“这还是因为去年没敢放开手脚，要不八十万两也能收上了。”
廉县令身上的痛感刚刚减轻，便又遭到重击，痛得他不似人声的嚎叫一声，旋即却又被淹没在雨点般的皮鞭声中。
“便是一百二十石，”秦雷冷笑道：“难道你家里都是饭桶吗？一万四千四百斤百米都喂不饱？”
“孤王说话算数，但孤只是说可能吧……意思是可能放过你，也可能不放过你。”秦雷拉下脸来，一字一句道：“现在孤要做出选择了！”不只是廉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秦雷的脸上，想听听到底是什么答案，只见他把手掌在喉咙上轻轻一划道：“孤决定……不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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