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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起了风，把仅裹着条军毯的秦雷冻起来，他只好钻进身下的睡袋去，却突然发现夜空中竟然一颗星都没有。
“不，王爷有事可做。”杨文宇正色道：“在大河上搭起一片浮桥，然后守住它！”
秦雷终于松开了手，看着马奎魁梧的身躯又一次摔落在地上，这才沉声道：“给他松绑。”黑衣卫迈步上前，两下将马奎身上的绳索解开。
“什么？”一过河，秦雷便听到了昭武帝已经先一步催促前军上路的消息，不由皱眉道：“他们出发多久了？”
马奎赶紧听话的抬头，便看见王爷利剑般的目光直射过来，不禁打个寒噤。
点点头，秦雷沉声道：“你先跟着孤吧。”如果前方的情况真如马奎所言，那他的忠诚就没问题，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当然要睁一眼闭一眼了……就算有什么不痛快，秋后算账也不迟。
借着这个空当，秦雷又一次把马奎拎起来，冷冷道：“孤可以相信你吗？”
“卑职有军情十万火急，”马奎也不卖关子，抬头小声道：“几天前，寨中的孩儿们在太行山里发现了漫山遍野的齐国军队，把十几个山塬都占满了，数目少说也有几十万……”
使劲揉了揉眼睛，他发现天空变成了沉重的铅色，空气也似乎湿润起来。“不会要下雨吧？”秦雷惊呼一声，睡意全消。
恰好杨文宇也没睡，很快便欣然而至。
不日便到了黄河渡口，三十万人马加上十几万民夫，想要过河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虽然搜集到了七八百条大小船只、日夜不停的运输，但仍然费去了整整五天时间。
翻身坐起来，低声让石敢把向导找来，劈头问道：“齐国八月是雨季吗？”
地上的黄土被雨水浸湿，渐渐开始泥泞起来。但大营中的人们却不得清闲，京山军指挥着民夫们扎营挖沟，布置鹿砦，而还得将一个个木桶、一片片木板连起来，为修建浮桥做准备。
“唉，但愿来得及吧。”既然没法改变昭武帝的意志，秦雷也只有寄希望于将损失降到最低限度了。
大皇子点点头，沉声道：“兄弟这是老成之言。”说着苦笑道：“但陛下要北上渡河，我们也只能将就着了。”
“不，是三十里！”风尘仆仆的许田翻身下马，咕嘟咕嘟喝口水，这才喘粗气道：“陛下勒令全军加快速度，过河后也没有休息，希望两天内到达牧野城！”
对于偏执狂加自大狂的皇帝陛下，秦雷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押着粮草缓缓坠在后队，命令部下不得松懈。
看一眼那捉他来的斥候，马奎接着道：“等天亮了，俺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一气，便被王爷的手下给拿住了。”
“贼寇？”掸掸领子上的雨水，秦雷奇怪道：“齐军？”
秦雷心头一紧，闭目沉思良久，方才缓缓道：“祈祷这场雨天亮就晴了吧……”
抬头望向越来越频繁的雨滴，秦雷苦笑道：“好吧，这次想走也不行了。”如果是骑兵或者步军，尚可勉强在雨中行进，但辎重部队就想也别想了……即使是秦国的官道，一下雨也会变得泥泞不堪，车轱辘说转不动就转不动，说陷下去就陷下去。
“要是真的心怀二志，卑职就绝对不会出现在这儿了！”见王爷的神情还是琢磨不定，马奎委屈无限地喊道：“王爷明察啊……”
睡眼惺忪的向导摇头道：“不是，齐国春夏两季下雨多，秋冬几乎不下雨的。”说话间，他也注意到天气的反常，咽口吐沫道：“就是下……也持续不了多久。”
扭动着酸麻的躯干，马奎伏在泥中叩首道：“谢王爷宽恕……”
果然是马奎，秦雷恍惚了一下，仿佛回到三年那个春天一般。
秦雷的面色一阵变换，手上紧了紧道：“那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马奎接下来的絮絮叨叨，秦雷再没听进一句去……他已经被这个消息惊呆了。如果按照马奎所说，那么齐军就应该先一步抵达牧野，张开口袋静候秦军的到来！
“卑职参见王爷！”马奎挣脱了黑衣卫，在稀软的地面上叩首道。
正在大河边观看工兵架桥，便见着一名斥候从远处奔行而来，向秦雷拱手道：“王爷，我们在十里之外逮到一伙贼寇！”
静静地望着奔腾东去的大河，秦雷便听着有几人推推搡搡的靠近了：“王爷，那贼寇带来了。”
……
昭武帝却认为军心可用，便点齐三十万北伐大军。其中禁军边军各一半，众将也倾巢而出，仅留下镇东元帅李浊率五万边军镇守虎牢关……只要不是贸然出战，五万人足以保住退路了。
杨文宇点点头，便把秦雷丢在一边的军毯扯过来，裹在身上坐下道：“看王爷面含忧色，不知为何是发愁？”
马奎心领神会道：“卑职一定戴罪立功，要是再出幺蛾子，您随时杀了俺都行。”
等几位统领过来，秦雷把事情简单的一说，便沉声下令道：“皇甫统领和杨统领，你们二人严守营盘，继续督促民夫架桥。”再把目光投向沈青，坚决道：“你带上本部人马，和孤一道北上！”
……
见他如此斩钉截铁，秦雳沉吟片刻，终是重重点头道：“我会保护好父皇的，一旦有事立刻带銮舆回来。”
“早上就走了。”看看天色已经乌黑一片，先行过河的皇甫战文约莫道：“应该走出二十里了吧。”
秦雷回过神来，点点头道：“是马奎呀，你怎么来了？”
翻翻白眼，秦雷没好气道：“我一个运粮食地说了又用吗？”
“大军携带了七天的口粮，足够走到牧野城了。”杨文宇坚决道：“他们可以在那里接受补给……而且，我们已经被前队落下三十里，追也追不上了，还不如就在这里扎营等候呢！”
“齐军人数太多，前后又有数不清的侦骑。卑职不敢靠近，便远远坠在数里之外。”马奎被勒得直喘粗气，秦雷这才稍稍松手，听他大口呼吸道：“原先齐军都是晓行夜宿，所以俺们也跟着晓行夜宿。谁知前天那帮灰孙子突然连夜赶路，等俺们睡醒了便再也找不见踪影。俺们赶紧沿着留下的印子追了一天一夜，结果昨晚突然下雨了，一下子就找不见了。”他起先几句还有点大秦官腔，但说着说着便成了一嘴齐国土话，显然已经入乡随俗了。
马奎知道王爷为何说这种话，叹口气道：“卑职生是大秦的人，死是大秦的鬼，王爷无须担心卑职的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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