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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那据说是东三省第一状师的罗鼎文，还好，至少还能站住了，就是腿有点哆嗦。“不过无伤大雅，”众位大人心有戚戚道：“我们也抖呀，若不是相爷严令，谁愿意惹这位活阎王呀……”
虽然之前十几年来，文彦博说啥是啥，昭武帝从不反驳。但自从去年冬天开始，情况开始都变了，昭武帝会说不了，虽不经常说，可在丞相府“建议撤换秦守拙”这件事上，他偏偏说了不。
见他如此活用《大秦律》，秦守拙心道：“这是个难缠的家伙，我还需利用下主审官的权威。”想到这，啪得一声，敲响惊堂木道：“一派胡言，若按你的说法，《大秦律》也没有规定本官不得驱逐状师，是不是本官现在便可以将你驱逐呢？”
“且慢，大人……”一个拖长调的声音响起，那东三省第一状师罗鼎文便摇着折扇，不慌不忙地走到场中，朝堂上几人团团拱手道：“王爷、诸位大人，学生这厢有礼了……”
众人心道：“您一定是史上最气派的待审之人。”便有一老者直起身子朝秦雷拱手道：“五殿下一心为民，在南方时为民请命，回了咱们中都又扶危济困，实在是万家生佛的好人啊……”长街上静悄悄的，只有老者沙哑低沉的声音在回荡：“您这样的好人去受审，那定是被冤枉的……”一种百姓这才跟着喊道：“王爷是清白的！”老百姓的心思就是这样朴素，你是好人，就不会做好事。
众原告被他唬的一愣一愣说不出话，但也坚决不拜那杀害亲人的凶手。
边上等候开堂的一干原告更是慌了神，心中愁云惨淡道：“主审官给被告下跪？！这是什么世道啊，还让不让人活了呀……”
但秦守拙是个例外，这位大人可是老刑部出身，对律法极其熟悉，大秦律的很多内容还是他修订的呢。是以罗鼎文想在《大秦律》上做文章，算是打错算盘了。
见对方这么快便反应过并同时反攻，罗鼎文暗道：“看来是遇到对手了。”但他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面上毫无惧色道：“但大秦律上没有规定原告必须给被告下跪。所谓‘法无明文不纠’的道理，大人应该清楚吧。”
但此地地主已经起身，众人虽然心中别扭，但也只好纷纷起身离席，按品级在堂中站一地，待那身黑色王服一出现，便恭敬叩首道：“恭迎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
好不容易走到大街中间，那些瓜果什么的才渐渐消失，微微活动下膀子头，却见街两旁的百姓呼啦一声悉数跪倒，黑压压的后脑勺一眼望不到边，长街上的喧哗声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秦守拙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那边罗鼎文也就坡下驴，让一干原告不情不愿的给秦雷二叩六拜完事，双方这一回合算是打平了。
回身朝百姓们微笑挥手，又是换来一阵激动的骚动，秦雷这才大步迈进府衙之中。
古人曾经说过：“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知我者谓我心忧”，这话体现一个道理——事情往往不像旁人想象的那么好，其中甘苦冷暖，只有自己和身边的人知道。
好吧，他承认没有蔬菜，可就算没有蔬菜，那些苹果呀、柑橘呀、梨子呀什么的也够受的。砸到身上生疼生疼的，偏还要作出一副甘之若饴的幸福表情，你说难受不难受。
所以秦雷的痛苦也只有他和身边的黑衣卫知道，内心真的很纠结。当初拒绝坐车，改为骑马亮相时，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场面，数不清的瓜果蔬菜从四面八方朝自己飞来，纵使有黑衣卫用身子挡住大部，却依然有不少砸到自己身上。
待秦雷点头之后，秦守拙才猛地一拍惊堂木道：“升堂！”
鉴于五殿下臭名昭著的淫|威，唯恐其他人压不住场面，这次三堂会审可谓精英尽出——有京都府尹秦守拙、刑部尚书魏铮义、大理寺卿曲岩，皆是正职堂官。再加上旁听的都察院左都御史王辟延、丞相府参议文铭礼，清一水的紫服高官，哪一个放到地方都是督抚大员，即使搁在中央也是部院首长，阵容之豪华可谓无与伦比。
毕竟人才嘛，无论到哪里都是最重要的。
说着又一拍惊堂木道：“带原告。”在边上等候已久的十几个各色男女便被衙役带了上来，只是神色都十分的张皇，跪在那里瑟瑟发抖，声音更是如文鸣般细小：“叩见青天大老爷……”
昭武帝那里不松口，文彦博也拿秦守拙没奈何，眼看着三堂会审迫在眉睫，只好责令魏铮义和曲岩亲自出马，又搬来都察院的头头王辟延，希望能压住秦守拙的苗头，却不想一上来就被他拔了头筹，反倒把众官的气焰打压下去。
如雷似的声音穿过院墙，传到已经在大堂坐定的一干官员耳中，唬的他们面色一阵发紧，心中嘀咕道：“他是被冤枉的好人，我们不就成了冤枉好人的坏人了吗？这些家伙怎么这么武断？”
不管他们如何腹诽，秦雷的心情却无比舒畅，连日来盘踞在心间的阴霾也消散的无影无踪，双目不由向西南方向看一眼，心中感激道：“乐先生，你教我的‘爱民’二字，我今日才算明白——只要我心里装着百姓、百姓就回还我千倍百倍的好哇。”
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真好，秦雷微微幸福的想到，嘴角的笑容也更灿烂起来，清清嗓子道：“秦雷谢过诸位的厚爱，只是是非曲直自有公论，相信中都府会还孤王一个清白的，”说着双手虚扶道：“诸位请起，孤王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众人心道：“您可算想起让我们起来了。”七嘴八舌的谢了恩，又唏哩哗啦的爬起来，回到各自的案子后坐下。秦守拙正正官帽道：“为王爷上座。”便有四个衙役抬上一把精美奢华且铺着绸面棉垫子的大椅子，搁在左边最上首，又朝秦雷恭敬一礼，这才退下。
但那罗鼎文的鼎鼎大名，全靠一张颠倒黑白的利嘴所得，岂能被这三言两语堵住，自以为很宋玉的歪嘴一笑，“啪”地一声合上折扇，这才朝秦守拙拱手道：“回禀大人，学生名唤罗鼎文，陇右祁阳人氏，昭武八年的举人，被众原告聘为此案状师。因为有功名在身，可以见官不跪，是以学生没有跪；因着是原告的状师，按照《大秦律》规定，状师可以替代原告申辩、抗诉，是以大人问原告，学生便可以回答，并能不算是唐突大人。”
“啪”地一声，秦守拙一拍那方木块，怒斥道：“此处有王爷在上，尔等却要先拜本官，到底是何居心？”
都说原告光荣，可你看堂下那几个被吓得瘪瘪索索的原告，就这样还能告人吗？被人吓成羊羔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