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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彦韬喝口茶，愤愤道：“都怪那秦老五，简直是个‘杀破狼’！”
点一点桌上的房地契，文铭礼故作为难道：“谁知道你这些个纸片片值多少钱呢？”其实他一点不在意到底值多少钱，只要说得过去，能让他把账上的真金白银替换出去就行。哪怕因此挨老头子顿骂也值。
却听倪巴如泣如诉道：“俺三年前就不举了，已经不是举人了……”
“废话，我是开玩笑的人吗？”文铭礼好笑道。
“眼前这两万两的分子，现在怕是十万两也打不住吧？”想到这，文铭礼不由坐正了身子，暗道：“这个不能让人知道。”打定主意，便换上一副和蔼无比的面容道：“你真傻、真的，等当了县太爷，整个县都是你的，还怕没钱养老？”说着拍胸脯道：“只要你再把这两万两的分子转给我，你的监生身份、年龄、同进士名额，本官全打包票了，怎么样？”
倪巴低着脑袋寻思半晌，这才闷声道：“中……”
文铭礼巴不得回去数钱呢，痛快的行礼下去，临了还没忘看看他二叔的表情，果然也是喜上眉梢，想必收获颇丰。
倪巴一下子慌了神，连声道：“别别、俺说还不行。”这才吞吞吐吐道：“俺在沈老板的东北商社入了两万两银子的股，想用每年的花红养老来着。”
此时已是日头偏西，下一位只好等明日再来了。收拾一下桌上的东西，将宝钞文契之类的一部分揣到怀里、一部分装进一个铁盒中，文铭礼便哼着小曲往前院去了。
文铭礼挥挥手，让几欲抓狂的文铭仁退下，也不跟这个纠缠不清的土老冒啰嗦，沉声问道：“你来找丞相大人，到底要作甚？”
文铭礼嘴巴一下子长的老大，他一直以为，这老头子是来为儿孙买出身的，不由失笑道：“你得六十了吧？”
见文彦博点头，他心道：“有门”，便接着铿锵道：“相持比得是士气耐力，谁的士气高、谁的耐力就好，谁就能赢的最后的胜利。”为了保卫自己的贪污所得，他发挥出极其罕见的智慧与口才。
倪巴不好意思道：“俺想中个进士。”
文铭礼怎么听怎么别扭，却见倪巴老汉一脸的天真无邪，却也发作不起来，只好干笑两声道：“叫什么无所谓，你找相爷有何目地呀？”
听老大语气坚决，文彦韬心中十分恼火，虽然知道是这么回事儿，可他是万万不能答应的。一旦真的退礼，难免会有人家心里不爽，大喊“少了少了”的，他贪墨公中银子之事便有可能露出来。
“不，留着……做得隐秘些吧。还有，从明天起，停止接见任何人。”
事实让原本怀疑嘲笑的人闭上了嘴，纷纷揣上宝钞，找沈洛要求入股“东北商社”。但现在沈老板财大气粗了，压根不接受任何入股。本来嘛，若不是钱多的花不了，人家沈老板何必要发放那么高额的分红呢。
文铭礼嘴角抽|动几下，翻白眼道：“你叫啥？哪来的？来干啥？”心道：“非逼着老子降低层次。”
文铭礼这才慢悠悠道：“这个……你可以当自己四十九嘛。”
倪巴一下子愣住了，瘫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胡言乱语道：“这可叫俺咋办啊？俺可是夸下海口，要考个进士给他们看看，再回去当县太爷管着他们的……咋就不行呢……俺不想活了……”说到伤心处，竟然吧嗒吧嗒落下泪来。
文彦博微微颔首，沉吟半晌才捻须沉声道：“不能在发动之前横生枝节了，”说着有些无奈道：“我怕那小子拿大比做文章。”
两人先把那两万两分子的交接文书签字画押。文铭礼便把府上胥吏叫来，让他们查验地契文书是否属实，待确定全部真实后，双方便开始一份份的过户。好半天，所有的文契才交接完毕，倪巴便将那些文契的副本摞成一摞，装进褡裢里，点头哈腰的告辞离去。
最后没法子，沈洛只好去别的省招股，千辛万苦才凑齐了二十万，再加上他原本的三十万，便开始了郭勒尔草原之旅。后来的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东北商社竟然打通了所有关节，顺利的沟通了东齐西秦之间的草原商道，第一年就盈利颇巨。据说当初入股的，都得到了相当于本金数额的分红。
倪巴面色沮丧道：“文明人？你嫌俺是个老粗，不文明？”说着一甩手，差点把文铭仁带个趔趄，只听他伤神道：“俺不就在你们家的花坛子里尿了一泡吗……”
对于自己弟弟的表现，文彦博也很是满意，赞许道：“不错，看来你最近用心了。”
文彦博微微皱眉道：“什么后果？”
文彦博拍拍额头，醒悟道：“韦夲说得不错，军心不可乱，士气不能落啊！”
文彦韬不信道：“他敢？他不怕大秦的高门大户一人一口生吃了他？”
“他们会相信的，老夫这点信誉还是有的。”文彦博微笑道：“等他们真的中了，自然会再把银子送回来。”说着双手一合道：“而那时，秦雨田已经被我与李太尉夹击而亡了。”
文铭礼苦笑一声道：“就算不到六十吧，你知不知道超过五十岁就不能参加科举了？”
文铭礼也怕他真的知难而退了，也不打官腔了，换一副温和面孔，假惺惺道：“好吧好吧，咱们实在人办实在事儿，你这些作价两万两，就算是改年庚的费用了。”倪巴倪大爷自然千恩万谢。
文铭礼矜持一笑道：“我说你四十九，他们就信。”
言外之意，从第二年开始，就是净赚了。
倪巴仿佛受到莫大委屈，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大声嚷嚷道：“哪有？俺才……五十九。”
老汉赶紧比比划划道：“俺地名字很土啊，姓倪，叫巴，倪巴。不过俺在俺们那块很有面子，他们不敢说俺是倪巴，都说俺是倪大爷。”
倪巴愣神道：“举人？”说着神色沮丧道：“您真要问吗？”
“那又得不少钱吧？”倪巴担心道：“俺已经掏空了，除了……”说到一半又改口道：“要不俺把嘴里的金牙都拔下来给您吧。”
文铭礼喉头抽|动几下，勉强笑道：“不举不要紧，可以当太监吗……哦不，当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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