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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同僚看了，竟无人笑话他们，因为那一刻，他们都想到了……那位被扣在泔水桶里的文尚书，至今还神志不清呢……
见众人只要与自己视线相碰，便像被蜂子螫了一般，倏地低下头去，居然无一例外。就连李老混蛋也垂下眼睑，仿佛睡着了一般，坚决不与他对视。秦雷不由有些尴尬，心道：“老子是钟馗吗？有那么吓人么？就算老子是钟馗，你们也不是小鬼啊，怕什么啊。”
具体多少年想不起来了，反正昭武帝印象中，这老小子自从得了那特权就没跪过。看着文彦博被秦雷逼得只能下跪威胁，昭武帝虽然面上一副沉思状，心里却别提有多美了。
“他们没有嘴吗？还要你来转达？”秦雷活动一下四肢，面色冷淡问道：“那些诉状孤王也看了，最近的一次也是发生在正月里的事，这些苦主早干嘛去了？现在才想起来报官？”
哪知秦雷得理不饶人，摇头道：“相爷此言差矣，应该是‘五个’才是。”说着指指低头数蚂蚁的秦守拙，认真道：“再过一个月，秦大人就任满十年了，所以也该算一个了。”秦守拙只当没听见的，依旧在认真的数着蚂蚁。
“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就是他江湖地位的象征，也就是凭着这个，他才能成为众文官眼中，足以与皇帝、太尉相抗衡的巨掣。其实若不是趁着当年皇室衰微，军权旁落，别说他文彦博，就是李老混蛋，也休想得到其中一项。那是万万不能被剥夺去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文彦博心叫晦气，面无表情道：“王爷涉嫌多起杀人案件，刑部请求王爷前去协助调查。”
几位大臣捧着笏板，心中长草道：“先人啊，原先可没说这位祖宗回来开会啊？不然宁肯自残也是不肯出这个头的。” 君不见满朝之上，太子安在？文家四杰安在？
即便他站在那里晃晃荡荡、张嘴瞪眼，依旧没人敢出来参他君前失仪。没看专管这个郭大人都暂时失明了，咱们小鼻子小眼儿小模样的，干嘛去找那个刺|激。
本来看戏一般的昭武帝，心中自然老大不高兴，心道：“输不起了就撒泼打滚啊？”却也不得不重视起来——这毕竟是文丞相多少年来的第一跪。
文彦博一挺脖子，拱手朗声道：“微臣之所以可以不跪，皆因朝廷法外开恩。现在宁肯不要这法外开恩，也要维护朝廷的法度！”
叔侄两个脑容量都极其有限，闻言一齐挠挠脖子，又一齐摇摇头。
“什么清白？”听到自己的名字，秦雷幽幽转醒过来，缓缓问道。
李清和李二合交换一下眼神，李清的意思是：“你爹又疯了。”而李二合的意思是：“俺爹上完茅房又没洗手。”
心中打定算盘，文彦博也只有学着秦雷放一回赖了，好在他乃是中都城脸皮厚度前三甲的人物，并没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秦雷拊掌笑道：“那以后相爷就不能说自己佩服‘三个半人’了。”
文彦博拱手沉声道：“陛下，三司会审隆威郡王杀人案，证据确凿，触目惊心。老臣请求陛下准许隆威郡王殿下暂住狱神庙，协助调查……也好还王爷一个清白。”
文彦博纵横官场几十年，还第一次被人夺去全部的士气。但他好歹也是一代巨掣，就算心里如滚汤一般咕嘟，面上还是保持着适度的清冷，淡淡道：“王爷实在威胁有司吗？”说着朝昭武帝拱手道：“陛下看到了，五殿下竟然将国法朝规视为无物，公然亵渎朝廷尊严，威胁当朝柱国，此行也耸人听闻，此心也狂妄不悖。纵观华夏千年历史，竟无第二个啊！”
昭武帝本想把文彦博再晾一会儿，让他锻炼一下膝盖。却不想文丞相凄凄凉凉的一跪，竟让边上一人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磕头问好之后，便是“众爱卿平身……”之类的套话。
文彦博知道秦雷一惯毒舌，是以并不慌乱，冷笑道：“却是因为王爷权势滔天，把那些苦主吓住了。”
朝堂形势由不得昭武帝再沉默，沉吟片刻，先伸手虚扶一下，温声道：“丞相先起来说话，朕是准了你不用跪的。”
便有各部侍郎尚书纷纷出列，报奏一月来积压下的大事。这些东西对秦雷来说，无异于……对牛弹琴。再加上连续几日没有好好休息，昨夜更是只小憩了不到一个时辰，他先是感觉头脑发胀、然后便站在那里昏昏欲睡，最后……饶是昭武帝几次三番咳嗽提醒，他还是势不可挡地睡了过去。
文彦博面色顿时涨的通红，站直身子愤愤道：“本相不过脚下一滑，何来挥退之说？”却也变相承认了秦雷淫|威大增的事实。
仍旧跪在地上的众文官心说：“好嘛，我们也倒是省事了……”苦笑着山呼道：“恭送陛下！”便见昭武帝带着隆威郡王大摇大摆离了朝堂。
秦雷撇嘴哂笑道：“请问文相爷，当日孤可有今日威势？一甩袖子便可以挥退当朝丞相？”
秦雷“哗”地一声，一挥袖子，把文丞相唬的往后一跃，惊恐道：“不准动手！不准殴打当朝丞相！”
刑部大理寺的几位堂官，直感觉后脑门子嗖嗖地进凉风，但脊梁上偏偏汗流浃背，竟是从心里地冒起了寒意，不由把脑袋垂到胸脯上，坚决不肯抬起。
文彦博张张嘴，咽口吐沫道：“下个月再说吧。”便要退回班中，一抬腿才想起自己的目的。狠狠瞪一眼把自己拐到阴沟里的家伙，一撩蟒袍下襟，推金山倒玉柱地跪了下来，拱手沉声道：“请陛下按国法惩治隆威郡王殿下。”
……
但即使理解，他也会依旧不屑一顾。把双手收在了袖子里，转身大步往外走去。李清和李二合赶紧跟上，待走到殿外时，李二合实在忍不住了，小声问道：“爹啊，您说皇上是怎么了？怎么跟吃了金枪药一般，如此……”“男人。”李清在一边小声补充道。
若是往日，文官自然整齐划一的跟上跪下，一起高声重复丞相的话。但今日，文官们的心情起了变化，连带着动作也拖拖拉拉起来，老半天才跪下一大半，声音却直接欠奉。
但这位爷不仅蹂躏了，还是反复的蹂躏，且从没道过歉。完全可以说，隆魔王的成名经历，就是一部践踏史。所有被他践踏过的牛人们，光荣被他夺走，威风也全成了他一个人的，他便踩着这些人的贱躯，一步步走向了令人闻风色变的魔王宝座。
那便是朝堂上另一个获准“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三项特权的巨掣——当朝太尉、太子太师、卫国公，李浑李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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