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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宇微微诧异的望他一眼,轻声问道:“老哥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杨文宇寻思一会,微微皱眉道:“兄弟在王爷麾下为将月余,感觉王爷作为三军统帅是极好的,但兄弟观王爷的感情过于鲜明奔放,好恶分明,若是想统御文武、平衡左右,怕是有些……过于简单粗暴了。”
面对着一个儿戏般的未来,却还要默默忍受。叹口气,杨文宇突然想起那位王爷说过的那句糙话“生活就像被强|暴,如果不能反抗,不如痛快的去享受”。想到这,他不由失声笑了出来,心道:“看来只能去享受了”,心中的郁闷却没有丝毫减轻。
杨文宇双手握住栏杆,轻声道:“铁骨铮铮,舒展男儿气。岂不快哉?文宇恭喜老哥了。”车胤国笑道:“不说我,单说你文宇吧。哥哥再问你,若想实现你的理想一统六合,需要什么条件呢?”
江上风大,杨文宇赶紧背身接着,用身体挡着呼啸的北风,观看手中的信笺,一列列霸气张扬的文字便映入眼帘:“文宇兄长如晤:襄阳一别,匆匆数月。兄之音容笑貌、举止言谈,仍不时浮现于兄弟眼前,令吾不胜想念。是以央求义兄伯赏元帅,将其麾下第一大将割爱,以解兄弟思念之苦。唯恐兄长拒绝,是以不告而取,料想兄长定然颇有怨怼,万望见谅。当兄至京山营时,兄弟必布衣跣行,负荆请罪,再请兄长原谅。”看到这,杨文宇心中的块垒尽去,能得南方王如此谦卑的措辞,他确实没有什么好愤懑的了。
杨文宇笑着望了他一眼,没有戳穿他,沉吟半晌,才轻声道:“老哥说得不错,此时若不挺身而出,怕是等将来局势糜烂,想要有些作为都不可能了。”说着又玩味的望他一眼,悠悠问道:“不知老哥以为,何人乃是咱们兄弟的明主呢?”
车胤国哂笑道:“兄弟说笑了,太子爷与陛下一般的隐忍,但在宽宏大度上还比不上陛下。最重要的是,太子爷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如何争宠固权上。反正老哥我是不会认一个,眼睛只盯在那把椅子上的人为主的。”
行船比乘车还有一桩好处,就是与官差照面的机会较少,船老大会在停泊补给时,到码头上缴纳过路税费,官差一般只验货不验人。他们只关心又没有偷逃税费的货物,而不像路上的官差那样,盯着人的脸使劲瞅。
是以当杨文宇准备北上的时候,他选择了乘船。带着伯赏元帅转给隆威郡王的百多名大小军官,分乘两艘客船,顺着大运河飘飘荡荡,不急不忙的往京畿赶去。
杨文宇不置可否笑道:“那车大哥定是属意大殿下了,大殿下器宇轩昂,威武不凡,最是合咱们武将脾气。”
此时的秦人若想从北方到南方、或者从南方到北方,多半还是会选择乘船。因为大运河虽然淤塞的厉害,但胜在平稳,在船上可行可卧,不必忍受行车时的颠簸劳顿。
杨文宇一手凭栏,寻思半晌,才轻声道:“小弟还真没想过这问题呢。”又沉吟片刻,他才缓缓道:“应该是青史留名吧,哥哥也知道,小弟一直以王翦韩信为偶像,发誓要为我大秦一统六合立下尺寸之功,”
车胤国穿一身墨绿色的武将常服,双手负在背后,面色如远山般的淡定,只听他轻声道:“老弟天纵之资,实乃我镇南军当之无愧的第一天才,但有一样东西还是欠缺的。”
车胤国微微笑道:“不错,我决定跟着他走了,我相信他会给我所要的尊严。”三天前,船到京口府时,他下船透气,却被京口谍报处的人找上,将一封王爷的密信传给了他。
车胤国笑道:“就是这个意思,老哥我嘴拙,好在兄弟你脑子灵啊。”
这话说得极重了,但车胤国却不恼,而是哈哈笑道:“文宇想岔了,老哥我虽是来当说客,却不是为李家而来的。”
车胤国笑道:“兄弟你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就说我老车吧。王爷明知道我是李家的人,完全可以借着楚兄弟中毒一事,把我就地处决了,相信就是连我的亲兵也说不出什么来的。”说着笑道:“结果呢?王爷赦免了我,让我能有戴罪立功,洗刷耻辱的那一天,这样的胸襟气度,岂是简单粗暴四个字可以概括的?”
杨文宇理了下被江风吹乱的鬓角,沉声道:“中央集权、政治清明。”不待车胤国再问,他微笑着摆手道:“老哥的意思文宇明白,您是想说,咱们当兵的不能坐等政治清明,而要为此出一份力,是吗?”
杨文宇面色也正经起来,轻声道:“老哥能否不吝赐教?”
他强抑住心头的激动,继续往下看道:“今兄弟欲筑坚城、练强兵、酬壮志!恳请兄长助兄弟一臂之力,与兄弟共襄大事。京山大营虚席以待,切盼切盼。秦雷拜上。”
车胤国笑道:“兄弟考校哥哥了。武勇郡王殿下总有千般好,但有一条,就不是咱们为人臣者可以投效的。”
杨文宇闻言沉默不语,良久才叹道:“只是当今这局势,总要投一方能快些大权独揽的好,不然相持害民啊。”
车胤国颔首道:“试想若是真的大殿下登极,他该如何对待自己的外公呢?倚为柱石的话,大秦的天上便会出现两个太阳,说不定大太阳还会吞掉小太阳。疏远的话,双方就会不咸不淡的靠着,因为这层血缘关系,无法爆发出来。问题几十年不得解,终究还是要留给子孙。”说着笑道:“那文宇的梦想也要留给你的孙子了。”
“文宇老弟在想什么?”边上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人生若得一君主若斯,纵粉身碎骨又有何怨?”一个念头涌到杨文宇的脑海中,直恨不得跟着秦雷纵横八方、征战天下,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这个念头一出现,便澎湃起来,将其余的想法统统逼到角落中。
杨文宇眯眼笑道:“按车老哥的意思,既然皇家如此不堪,还不如直接投效太尉府来的痛快了。”说着右手轻轻拂过腰间青锋,微带冷意道:“兄弟既然是大秦的军官,就不会成为别人的走狗,若是老哥给别人当说客来了,还是省些力气,免得坏了兄弟感情。”
杨文宇诧异的望他一眼,心道:“以前倒是小觑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点点头,轻声道:“那哥哥觉得太子如何?国之储君,早晚继承大统,也是个选择。”
秦雷只有一个要求,软化一下杨文宇的态度,为两人的见面打下个良好的基础。
车胤国笑着摆摆手,指了指远处萧索的冬景,轻声道:“春华不知冬肃杀,少年难懂道蹉跎。老弟少了份磨砺啊。”
车胤国拱手向北道:“那还用说,自然是咱们的皇帝陛下了。”不待杨文宇答话,他又嘿嘿笑道:“说笑的,老哥我觉得咱们陛下一生隐忍,就算偶有爆发,仍摆脱不了那股子阴郁气息,实在不是雄主之相啊。”
杨文宇嘴角微微一扯,轻笑道:“听哥哥的话,你已经磨砺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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