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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恪俭眯眼道：“好大的胆子啊！”
大个子指着嘴巴呜呜叫一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来竟是个哑巴。
“意思是：若我们要去打，他会坐在山上候着，决不含糊。”罗校尉一脸惋惜道：“此人端的是好气魄。若非又聋又哑，卑职真想把他留下当个先锋大将。”
李恪俭耐烦地挥挥手，催促道：“本帅本来就打算放他们一条生路，快说快说。”
罗校尉阴着脸，强笑道：“他那些伴当着实胆小，放下小车便悉数跑回去，只留下他一个。是以只能凑合着问问，好在卑职会些聋哑手势，用不了多少时间，完了就放他回去。”李恪俭顿时来了兴趣，笑道：“想不到罗状元还是个全才，本帅拭目以待。”
亲兵听了嘿嘿笑道：“大帅慷慨！”便把那些铜钱碎银倒入怀中，再把破布头丢还给秦霸，秦霸憨憨地接过布头，一脸无辜地望向中间坐着的李恪俭。
这世上什么最快？传话的速度最快。没一会，鹰扬军便听到了这个消息，上上下下自然气得火冒三丈，若不是禁军军纪严明，怕是要立马拔营离去。最后虽然理智战胜冲动，没走成，却也把营门紧闭，眼不见为净。
秦霸咬着右手食指回忆一会，翁声道：“他指了指俺的嘴，问俺回来都吃啥。”
“韭菜啊！韭菜……九菜……你耍俺，俺不跟你玩了。”秦霸恍然道，说着把那大瓷碗随手一扔，转身便要跑掉。却被乐布衣拉着，怎么也挣脱不得。
不一会，秦霸便被带到了小太尉面前，李恪俭也嘻嘻哈哈笑了一场，这才和颜悦色道：“娃娃，你家大人派你来作甚？难道就是给爷爷们送吃的吗？”对于此种丑角似的人物，任谁也端不起架子、使不出脸色的，这也是乐布衣派他而不是秦玄仩下山的原因。
都是当兵的，聊着聊着边聊到了旧三国的一些典故。一个参军便绘声绘色讲“关云长水淹七军”的故事，正说到汉水猛涨，平地的水高出地面有一丈多。于禁的军营扎在平地上，四面八方大水冲来，把七军的军营全淹没时，外面慌慌张张冲进一员小校，来不及行礼，便惶急禀报道：“不不不……不好了，咱们的大营被淹了！”
罗校尉正色道：“将军，山上都是些烈性的汉子，咱们还是给那些大秦好儿郎留下一线生机吧。”
罗校尉终于长叹一口气，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乐布衣心中快笑抽了，扶着秦霸的胳膊颤声道：“他怎么说得？”
秦霸闻言一下子呆住了，嘴巴张的老大，舌头使劲乱晃，发现嘴里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又不甘心的把手伸进口中掏摸一圈，除了舌头和牙齿，并未发现什么特别的。
亲兵拿了秦霸的银子，觉得有义务为他说句好话，于是伏在小太尉耳边轻声嘀咕道：“定是方才大个子径直过来没理他，恼着了。”李恪俭笑着点点头，一脸和蔼道：“俗话说‘十聋九哑’，换言之就是九个哑巴全是聋子，罗大人问他有什么用？还是放他回去吧，咱们今天暂时歇着，明天径直入营就是。”
乐布衣一直不动声色听着，直到秦霸说有个绿甲将军拦住他，要问他话，才低声问道：“你不是装哑巴么，怎么回答他的？”
李恪俭还让人收拾出一车烂菜叶子、牛下货，给边上驻扎的鹰扬军送去。鹰扬军士卒们虽然早就馋虫附体，但见破虏军打发要饭的一般，不肯领情不说，还把送菜的一顿痛殴赶了出去。
却见那大个子把手中的布招儿一翻，露出背面几个大字：“村长之子”，顿时笑倒一片，纷纷拱手道：“失敬失敬……”
秦霸接过馍馍和瓷碗，瞥了乐布衣一眼，翁声提醒道：“你还欠俺九个菜，别忘了，也别想成韭菜啊！”乐布衣陪笑点头。
秦霸一脸不屑道：“俺挥了挥手，告诉他不在话下。拍了拍腚，告诉他：俺吃不吃得了，干你屁事？别指望俺能分你点。”说着激动道：“俺的九菜一汤呢？俺要去吃了。”
秦霸一看有门，顿时兴高采烈起来，屁颠屁颠地跟在乐布衣后面，眉飞色舞的讲述方才在敌营中的一言一行。
乐布衣闻言板脸道：“你这夯货，反复嘱咐你莫要吐掉口中的胡桃，你为何不听？”说着哼一声道：“休想吃饭了！”
罗校尉两眼一瞪，伸手指了指秦霸的脸。
罗校尉点点头，沉声道：“卑职指了指他的胸口，也是说他好大胆子的意思。”
秦霸脑子虽然不甚灵光，但这人有个好处，听话。他谨记乐向古嘱咐的“只准把东西给灰衣服的，不许给绿衣的”，便看也不看面皮青紫的绿甲将军，几步跨了过去，走到绿衣军阵后的灰衣军阵前，使劲晃了晃手中的布招儿。
乐布衣指指碗里的菜叶子，贱笑道：“喏，你看这是什么？”
秦霸使劲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信封。见那信笺被窝搓的不像样子，他不好意思的憨憨一笑，把那信封夹在腋下使劲捋捋，这才双手递给李恪俭的亲兵。
“有啥说啥呗，九菜一汤嘛！”秦霸一脸幸福道：“老布啊，俺可夸了海口了，你可不能让俺被人笑话啊。”
这时消息也传到中军，李恪俭正闲的无聊，闻讯便让手下把那傻大个子带过来。
“他说我们定会‘九死一生’。”罗校尉郁闷道。
一个傻子能有甚趣味？过了最初的新鲜劲，小太尉便渐觉无趣，挥挥手便要放他离去。却听帐外一声清喝道：“且慢！”李恪俭不悦地循声望去，只见那罗校尉面色铁青的从外面进来，拱手沉声道：“将军且慢，待卑职问他几个问题。”
乐布衣笑问道：“你咋回答的？”
秦霸喜出望外地点点头，大声道：“他又指了指俺的肚子，问俺能不能吃得下那九菜一汤。”
“你怎么回答的？”乐布衣好不容易忍住笑道。
这才一脸委屈的小心翼翼道：“一定是俺不小心咽下去了。”
乐布衣转身往寨内走去，板着脸道：“你先说说去了都做过什么，若是真没什么纰漏再说。”
“念完了？”李恪俭听亲兵住嘴了，缓缓问道。
乐布衣来了兴趣，停下步子笑道：“你们是怎么比划的？”
李恪俭知道这事，一脸气愤道：“人家本来就是孝敬咱们破虏军的，本帅好心好意分些给他们，却被当成了驴肝肺。”手下那帮亲信也纷纷破口大骂道：“后娘样的果然养不熟。”
待他一走，李恪俭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罗大人快说说，你们方才都比划些什么？本帅看着蛮有意思的。”
“你又说了什么？”李恪俭追问道。
亲兵暗叫倒霉，只好不情不愿的撕开信封，掏出里面的信瓤一抖，这才朗声念道：“山外的大人们：俺给你们磕头了。俺是京山村的村长，俺们是京山村的村民，这些日子俺们这里遭了灾，先是被响马抢，又被官军抓着当壮丁，让俺们帮他们修营房。俺们寻思着反正秋里农闲了，正好混口饭吃吧，就从了。谁承想昨天后晌那些官军跑了，俺们本来寻思着这狗日子可算到头了，谁承想各位大人又把俺们围了，您老说说，俺们是不是触了哪尊土地的霉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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