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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武帝狭长的双目眯成一条线，毒蛇般盯了文彦博好一会，才一字一句道：“不，朕不觉得欠妥，”两眼突然猛地睁开，冷声道：“朕今天已经同意惩罚一个儿子了，谁也休想再动第二个一根汗毛！”
文彦博伸出保养细嫩的右手，轻捻下胡须，微笑道：“这回合算打平了，不知道下一回，王爷是否还要靠陛下解围呢？”
文铭礼寻思片刻，这才恍然大怒道：“那么说你就是不道歉了？”他为自己没有一下转过弯来，感到十分恼火，对秦雷的愤恨竟又增加了几分。
秦雷用一种狮子看绵羊的眼光扫过百官，右手搭在剑柄上，轻轻的磕动着，终于开口，幽幽道：“让孤向文丞相道歉也不是不可以……”
“说得好！文尚书此乃老成谋国之言，”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太子殿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秦雷的左边，他朝秦雷微微一笑，便转头对文彦韬道：“但不能光是我们让步，毕竟事情闹到这一步，大家都有责任。是不是啊，文相？”太子并不与喽啰相纠缠，而是直截了当向文彦博问话，手段却要比秦雷秦霖高超许多。当然这也与他尊贵的皇储身份分不开。
站在武官列首的李太尉终于神游归来，舒服的伸个懒腰，打哈欠道：“腰酸背痛肚子饿，回家回家！”说着便大步往殿门口走去，哪有一点腰酸背痛的意思。
“恭送陛下……”人们虽然都心有不甘，却仍习惯性的躬身施礼道。
秦霖虽不知秦雷手势的含义，但也觉得很解气，便学着秦雷的样子，两只手都伸出来，齐齐向文彦博比划个中指，也跟着秦雷往殿后走去。
武官们跟着纷纷往外走，有想要留下看热闹的，也被同僚拉去吃酒，片刻便走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三位皇子与百余名文官在大殿中大眼瞪小眼……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偌大的金殿中只剩下文家几个，还有十几个铁杆依旧陪着，显得空荡荡的，也让里面的人不由感到一阵凄凉。竟然连一个根基不稳的小毛孩子都收拾不了，这给所有人传递了一个不安的信号——文家、以及它旗下的文官集团，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
直到秦雷扇了十来巴掌，边上的大臣才回过神来，上前拉住秦雷。秦雷本打算连拉架的一起打了，却发现拉住自己左臂的李光远，拉住右臂的是秦守拙，这才停下上身的挣扎，飞起一脚，猛地踹在文铭礼的小腹上，“喔”地一声，文铭礼便踢得倒飞出去，几个大臣想把他接住，不料那冲劲实在了得，虽然把文铭礼接住了，却被他砸倒了一片。
这话虽然说得清淡，却足矣让官员们感到震撼，因为龙椅上这位陛下，登基十七年来，从来都是和稀泥、找平衡，按照他以往的行事风格，定然不甘不愿的安抚他们一下，最不济也会让秦雷向文丞相道歉的。
这次看来也不例外，他们心道。淡淡的胜利喜悦，以及强烈的解脱快|感萦绕他们心中，让数百文官精神抖擞起来。
但这偌大的国家，几日不朝便会陷入一片混乱，到最后还不得他们收拾？因而不到万不得已，文彦博不会拿出这个杀手锏，只是把它藏在腰间，吓唬吓唬对手罢了。
文彦博把双手拢入袖中，疲惫道：“消停一会吧，不然还能怎样？罢朝吗？”
这边御阶之上的秦霖也发作了，一步迈到秦雷右边，与他并肩站着，伸手戟指文铭礼，怒骂道：“文铭礼，你敢在朝堂之上羞辱一国王爷，你这是忤逆！”
未待他们有所反应，秦雷又闪电般的出手，一巴掌扇在文铭礼的另一边脸上。他下手极重，文铭礼又是个文弱书生，哪经的起他这么打，两巴掌便把他的鼻子、嘴角都打出了血，脑子也嗡地一声，懵了。
昭武帝似笑非笑道：“小孩子们胡闹腾而已，文相不要太放在心里去，一笑了之吧。”
而右边的武官，都流露出或是鄙夷、或是轻蔑的表情，莫衷一是。那些本来对秦雷抱有侥幸的武将也自嘲的笑笑，就失落的低下头去。
转眼间，殿里只剩下文彦博的文官们，霜打茄子般的杵着，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本来双方打和的一局，竟然转眼间被人杀了个落花流水。很多人一时接受不了，郁闷道：“怎么能这样呢？君子动口不动手，怎么能说不过就打呢？还讲不讲道理啊？”
秦守拙望了望场中的官员，伸出枯瘦的手掌，握成拳轻声道：“拳头！”说着另一只手按在拳头上，抱拳道：“相爷、诸位，下官公务繁忙，就先行告退了。”文彦博点点头，秦守拙便扬长而去。其余官员也有样学样，纷纷告辞出去，离了金銮殿。
秦守拙和李光远紧紧抱住秦雷，却听他沉声道：“放开！孤只说一次。”两人不知怎么的，便乖乖听话的松开胳膊，退在秦雷的身边。
现在没有战事、两税也入了库、今年也没钱修河工，甚至连秋闱都结束了，此时正是部府衙门最清闲的时候——此时罢朝对他们来说太被动。
秦雷轻蔑的一笑，伸出右手中指，比划个文丞相已经见过的手势，这才一甩王袍下襟，转身大步离去。
秦霖微微诧异地望了太子一眼，而秦雷却还给太子一个微笑。
待走出禁宫，上了轿子，文彦韬又是捶背、又是顺气，才让文彦博的脸色好看些，他拍拍文彦韬的手，又像是自言自语道：“等来年忙些，老夫会让他们好看的。”文彦韬这才明白，原来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恼火于莫名的怯懦感觉，文彦博轻声咳嗽一下，他身后的弟弟、儿子便带头大声叫道：“请王爷向相爷道歉！”说着，队列还挑衅一般的向前迈了半步！
朝会被昭武帝强势的打断了，文武官员并太子皇子们都面面相觑的尴尬站着，好在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上个月因为隆郡王遇刺一案，陛下就跟两位大佬翻了脸，也曾拂袖退过朝，大臣们还不至于手足无措。
……
文彦博闻言眉毛皱起，沉声道：“陛下，这样是否有些欠妥啊？”
秦雷整了整衣襟，看也不看一地的东倒西歪，冷冷地盯着已经退到一边的文彦博，轻蔑道：“下次就没有陛下给你解围了！”说着寒光一闪，腰间长剑出鞘，甩手投向文彦博，把护着文彦博的文彦韬吓得“妈呀”一声，连滚带爬地逃到一边。
在御阶下的官员眼中，三位殿下并排站在御阶之上，分明是同仇敌忾、同进同退的意思，又见太子爷给双方搭上了下台的梯子，
文彦博的面孔终于煞白起来，浑身微微颤抖，不知道气得还是吓得。
那宝剑正落在文彦韬刚刚站立的地方——离文彦博的双腿仅一尺远，刺透了厚厚地地毯，扎进地砖里两寸有余，犹自颤巍巍的晃动，传达着主人强烈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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