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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跪着的胥耽诚知道,自己的低姿态得到了秦雷善意的回应。
徐昶沉吟道:“那会委托给谁呢?”
见他不吃了,两位督抚自然跟着停箸,吩咐下人撤下宴席,奉上清茶开始说话。
原因无他,胥家富甲天下,胥耽诚是山南巡抚,胥北青与麴延武又是至交。
秦雷故意在外面小声说话,为的便是提醒屋里的人,自己来了,别失了仪。
等他走远,麴延武才轻声道:“王爷,不知您要如何处置胥家?”
秦雷不置可否道:“胥大人有什么私事?”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吭哧吭哧地啃食桌上的菜蔬,气氛沉闷极了。原本最沉不住气的秦雷,也因为恨三人方才的戏弄,而有意闭口不语。
一旦胥家沦为隆郡王的鹰犬,拿下一成的话事权那是绝无问题。到时候的南方的三巨头,就要变成四个了。而三家自视高门大阀、历史悠久,向来对胥家这种靠着运河迅速崛起的新晋,又是不屑又是眼热。因而往日几多嘲讽、几多排挤,说势成水火也不为过。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胥家三口等待的房间外。秦雷停下脚步,微笑道:“孤没记错的话,麴大人已过知命之年了吧?”
说起来很复杂,但道理其实很简单。秦雷若是把两成话事权也给了他们,他们便是绝对的第一大掌门。日后他们发号施令久了,威望日隆后,人们便会淡忘他们其实是靠着皇家的两成才有了那个地位,绝对的权威便会形成,限制他们的制度便会虚设。
秦雷淡淡道:“何罪之有?”
他无疑已经清醒认识到,自己的身家荣辱将系于这位只有十八岁的王爷身上,因而坦然道:“属下以为凭自己与胥家的关系,他们断不会倒向他方,所以才有此一说。”
他向已经在右首落座的父亲递个眼色,胥北青会意地点点头,对秦雷拱手道:“王爷如此厚爱,我胥家也要拿出诚意才是。”他的意思是,我们出个大价钱,你就连我儿子的罪也免了吧。
麴延武上前将胥北青搀扶起来,笑道:“老哥哥,王爷今日还问起你的伤势呢?”
他顿了顿,见秦雷面色不变,才继续道:“属下以为,王爷有必要在明处为三家树立一个既构不成致命威胁、又不能轻易铲除的对手,而胥家,最合适。”
他沉吟道:“一明一暗,给三家按上龙头,确实有必要。”说着,摩挲着越来越剌手的下巴,随意问道:“麹公,你这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啊?”
秦雷笑道:“我朝七十致仕,你还有十七年的宦途。”说着,双目直视着他,轻声道“麴大人只要能始终如一,孤保证,最多十年,让你也过过宰辅朝纲的瘾。”
“愿闻其详。”三位异口同声道。
席上的形势立刻逆转,原本老神在在的变成了急不可耐的;原来别无选择的变成了游刃有余的。只是一桌人都已成精,面上自然不会表现出来。
于情于理,三人都该满意了。但三人年老成精,哪能看不出秦雷将话事权委托给别家,再让其听命于三家。而不是直接委托给三家。看起来像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但实际上却断绝了三家对南方形成绝对支配的可能。
协议达成,气氛一下子缓和过来,三人再云淡风轻的闲扯几句,知道秦雷还要见胥家的,便起身告辞。
秦雷不动声色道:“麴大人有什么好主意?”
徐昶早就不吃了,在那里颔首笑道:“王爷年少体壮,倒还可以多吃些。”
秦雷再也保持不住面上的从容,龇牙道:“什么?”
秦雷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子,这次不等三人开口,便直接道:“三位耋老的提议孤很是心动,既然诚意有了,若还是与小贩买卖一般,一个漫天要价一个坐地还钱,就让人笑话了不是?”
听到秦雷亲口道歉,胥老爷子顿时感觉心中淤积的闷气消了不少。他讪讪道:“老朽却是老糊涂了,亏着老大回来把我好一个说,这才迷途知返。还要多谢王爷宽宏啊。”像他们这种大家主,面子比什么都重要,秦雷当时削了他的面子,他便要死要活,甚至准备拼个鱼死网破。此时秦雷还了他面子,老头没有什么怨气了。
馆陶对秦雷讲过,制衡之道乃是大道。大到一国、小到一家,绝对的权威都不是最稳定、最持久的状态。唯有制衡,才能保持当权者的警醒,才能长治久安下去。秦雷虽然有着自己的想法,但对制衡的重要性却从未忽略过。
胥耽诚见秦雷先看自己,便知道事情有门,心中不禁对跟进来的麴延武暗暗感激。带着老爹和幺弟给秦雷磕头后,胥耽诚依旧跪在地上,对秦雷拱手道:“耽诚因私废公,请王爷责罚。”
麴延武点头道:“劳王爷挂记,微臣五十有三。”
胥耽诚看了看自己左面的老爹,又看了看右边的小弟,叩首道:“寒家有三大罪,其一:吾弟胥耽梓误信邪教,至今执迷不悟,甚至有资敌行为。其二:吾父因溺爱幼弟,知情不报,有包庇之罪。其三:下官胥耽诚胆敢子告父,有不孝之罪。”
麴延武只是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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