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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连抗都没抗住,基本都招供了,之后的程序,完全取决于天子的心意,而因为事涉边将,反而不好交付有司论处。
崇平帝脸色微顿,沉声道:“如以走私胡虏,当处以大辟之刑…”
贾珩心头一顿,暗道,那就处以大辟之刑!
但不知为何,他隐隐有一种直觉,猜测崇平帝应不会祭起屠刀。
无他,因为平安节度使崔岭都被压下,那么单论贾赦死罪,好像也说不过去,而且也容易惊着边将。
说来说去,还是和边镇走私活动太过猖獗有关,如是普通百姓,早就论死,甚至累及家人。
这终究是一个人治时代。
但他又不可能说,赶紧处死贾赦,赶紧的!
崇平帝想了想,低声道:“念贾赦终究为荣国之后…戴权,让内阁拟旨,褫夺贾赦一等神威将军爵,将贾赦父子流放贵州,遇赦不赦。”
值得一提的是,明时多将人流放岭南、海南、云贵等南方潮湿等地,因为北人流南、南人流北,才有惩罚之意,只有至清时会流放至辽东。
贾珩凝了凝眉,心头叹了一口气同时,将贵州土司近期几有复叛之势给咽了回去。
说不得贾恩侯流放到贵州,于龙场悟道,然后平叛土司,建功立业,他也不好阻碍,只是褫夺爵位,遇赦不赦?
不过,总归而言,崇平帝还是没有赐死贾赦,或者说,这是“刑不上大夫”的风气所致。
而流放之刑,源于舜帝流放四凶,多为贤君明主恤刑的退而求其次选择。
“其实,还有因我正在领兵之故,有意无意间,给了恩典。”贾珩思量着。
一位领兵大将,族人犯法,又非谋反之罪,将其同族一下子人头落地,面子上也不好看。
可是爵位呢?夺爵之后,后续除不除爵,天子其意不明,或许有意留着施恩的余地。
崇平帝似也在思量爵位传承之事,沉吟了一会儿,问道:“贾卿,荣国一脉,香火似无人奉祀?”
贾珩面色一肃,拱手道:“贾赦尚有庶子,嫡弟。”
崇平帝皱了皱眉,冷声道:“父子同罪,焉能再奉香火?”
意思是这一支都有大病,全员恶人,需要改换宗支,或者说,崇平帝就不想再给荣国府机会了。
贾珩心头一时无语,感觉崇平帝有些地图炮了。
比如贾兰,性情还是不错的。
崇平帝忽而将一双沉静目光投向贾珩,问道:“贾卿,原为宁府庶支吧?”
贾珩怔了下,沉声道:“回圣上,臣祖上原为宁国公之庶支,蒙圣上简拔,授以兵事,才有今日之爵禄,臣纵粉身碎骨,也难报圣上恩德。”
他的爵位,全由自己立功而来,如果没有天子重用,也不可能。
崇平帝打量着贾珩,目光意味深长,说道:“那你先祭祀着荣国香火,荣国爵位承续,无功无德…容后再议。”
上次听梓潼所言,咸宁似有倾心子玉之意,如以上次礼部奏请“民间兼祧,礼以义起,应为礼法常例,以咨上下遵循。”,如能以其尚咸宁公主,皆为正妻,倒也算皆大欢喜。
不过,还是要看对虏战事如何…先留个口子罢。
事实上,崇平帝也需要笼络贾珩这位统兵大将,还有什么比翁婿关系,更牢固的?
嗯,有,郎舅关系——妹夫和大舅哥。
贾珩一时间揣摩不出天子的心意,倒也不好说,他为族长,原有奉祀先祖之责。
崇平帝不再提此事,而是改口说道:“南边儿盐法整顿也不顺遂,昨日,杨阁老建言于朕,林如海威望才干不足全权担纲革盐法之弊重任,应派内阁大学士齐昆南下,提督盐法革新事宜,子钰以为何如?”
谈论到这一步,已经不是军机枢密,而是具体的政务,这也是南安郡王、北静郡王等一干军机大臣与贾珩最大的区别。
崇平帝绝不会去问这几人这些问题。
贾珩道:“正要和圣上禀明,年前,户部的梁侍郎和都察院的于大人,奉旨南下淮扬,察察奸凶,至今并未查出谋害扬州林盐院的幕后凶手,因为侦缉方向有误,最近倒是严令扬州府县官员抓捕了不少私盐贩子…而锦衣府指挥同知陆敬尧当时自行其是,致锦衣府于淮扬之地的人手伤亡惨重,臣不久前急调河南、江西两地锦衣府府卫,赴扬州侦察,倒是摸清了一些底细,此间细情,汇总于疏,还请圣上御览。”
说着,从袖笼中取出一份儿奏疏,呈递过去。
这才是他今日面圣奏事的关要,革盐法之弊,他必须插上一手。
单纯的署理军务,难免要受齐党乃至以后上台的浙党掣肘,如果能在财权上插上一手,主导盐务革新,以此保证军费供应,对打赢对虏战事也能有所裨益。
但怎么介入?不能一下子伸手,需要向天子展示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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