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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屋里,邢夫人正拉着鸳鸯准备去见贾母,但片刻之间,就见鸳鸯夺了手,站着不动。
邢夫人以为鸳鸯羞臊,笑道:“难道你还不愿意?放着好好的主子不做,倒愿意做着丫头?等三二年后,配了小子,可就和那些侍奉主子的婆子,没什么两样了。”
在贾府之中,现在的一批婆子,在很久之前,也是侍奉各房的婢女。
其实,纵然是姨娘,也难当色衰爱弛。
如赵姨娘的家人赵国基死了,为赏银问题,探春道:那几年老太太屋里的几位老姨奶奶,也有家里的也有外头的这两个分别…
可见贾代善也并非一生一世一双人。
袭人在一旁早就听得眉头暗皱,尤其是什么三二年后,随意配了小子,更是脸色变幻了下,心头一阵莫名烦躁。
真正应了一句,当着矮子别说短话。
少女眸子转了转,起身,笑了笑道:“太太,我瞧着这般仓促的事儿,总要容鸳鸯姐姐思量思量才是,不说其他,先让鸳鸯姐姐定了主意,再和老太太说,比现在直接拉着去见老太太,看着不情不愿的,不强上一些?毕竟,鸳鸯姐姐打小就侍奉老太太,我听老太太常说,没了鸳鸯姐姐,老太太睡觉都不踏实呢。”
比起鸳鸯的烈性、决绝,将事情演变成“鸳鸯女誓绝鸳鸯偶”的地步,袭人在此坐着,话说得就圆润许多,尤其是一笑起来,眉眼秀宁,语气轻轻,温柔和气。
这话自是隐隐在点邢夫人,鸳鸯是贾母的人,这般生拉硬拽,就有逼迫人的嫌疑,而且还是站在邢夫人立场上说话,别见恶了贾母,先劝劝再说。
邢夫人想了想,心头就有几分忌惮,笑了笑道:“还是袭人你思虑妥当,虑事周到,哪天我和大丫头说说,到我房里跟着我罢。”
袭人笑道:“那可真是我天大的福分了。”
心头却闪过一丝讥笑,去你房里,被那个下作的老东西收到房里?
好在,她是大姑娘房里的人,没有东府那位珩大爷的主张,谁也动不得分毫。
然后,邢夫人转眸看向鸭蛋脸面儿已羞臊通红的鸳鸯,笑着劝道:“鸳鸯,你想想,你若是过了门,你知道我性子好,又不是那不容人的人,你要是将来有个一男半女,你可就和我并肩了,那时候府里的人,你还不是想使唤谁就使唤谁?现在若是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听着“一男半女”之语,鸳鸯只是又臊、又恼,只是不言语。
袭人笑了笑道:“大太太,不然我劝劝鸳鸯姐姐。”
邢夫人也笑道:“许是她羞了,等着她老子娘问她呢,你先劝着她罢。”
说着,就去寻凤姐了,打算让凤姐来劝。
待邢夫人一走,不等鸳鸯说话,袭人就作恼道:“鸳鸯姐姐,有些话论理不该我们说,可这大老爷也太下作了,凡院里有个平头正脸的,他都往自己屋里扒拉儿。”
鸳鸯脸上同样有着几分恼怒,道:“只怕这事儿不会这般算了。”
袭人秀眉微蹙,明眸闪了闪,低声道:“姐姐,需得早拿个主意才是,不若求求老太太?”
鸳鸯摇头说道:“中午你不是不见着,才闹了那么一出,老太太纵护住我一时,也护不得我一世。”
其实,心底有些想借此问问那人之前说的话,还作不作数,但又有些不敢。
袭人见着鸭蛋脸儿的少女,一副怅然若失模样,试探道:“姐姐,要不去东府,让珩大爷想想法子?”
鸳鸯:“…”
袭人看着羞怯脸红的鸳鸯,就明了一些意思,笑道:“姐姐就这么着了,我这就过去帮姐姐问问。”
说着,就举步离了鸳鸯房里。
“哎,别,你别去。”鸳鸯连忙唤着,急得一跺脚,脸颊染绯,这反而像是她没羞没臊的了,可也不知怎么的,又期盼着看看那位会是什么表现。
一时间少女侧坐在炕上,抓着从耳边垂至白色交领袄子上的辫子,怔怔失神,患得患失起来。
午后日光透过轩窗,照耀在落叶黄底子刺绣镶领蔚蓝暗纹绸对襟披风上,那一道湖蓝宫绦冷俏姝丽,高挑的鼻梁间,脸颊几个零星的雀斑似在诉说着主人的心绪不宁。
却说贾珩收拾好牛皮包,离了书房,在晴雯的侍奉下,换了一身蟒服官袍,正自系上腰带,这时一个丫鬟进来屋中,道:“大爷,大姑娘房里的袭人过来寻大爷呢。”
晴雯撇了撇嘴,道:“她来做什么?”
哪怕没有与袭人共事过,晴雯仍旧如原着一般,对袭人不怎么待见,或者说对眉眼间都是算计的袭人,有着来自本能的不喜,心头未尝不视袭人为“西洋花斑点子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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