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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恪走过去,看见梧桐树给捻出不少黑斑,看来李毅华在这里抽了不少烟,伸手向他要烟。李毅华将空的烟盒掏出来。揉成一团丢垃圾筒里,跑到旁边的烟草专卖店拿了一包云烟过来。
精致裁剪的藏青色外套,领口微露出湖蓝色的褶皱雪纱稠衬衫、深色的牛仔窄裙,及膝的鳄鱼皮长靴都给人清冷而严谨的感觉,这是谢晚晴一直保持的工作形象,惟有张恪才能感触到那团给寒冰包裹着的炽热火焰。
“出去走走,外面这么美,窝在这里多可惜,”张恪帮晚晴将她的深色外套从椅背上拿起来,“要不要我伺候你穿上?”
“谢剑南做市场还是有一套的,丹津口服液现在还是帮正泰搂钱,海泰在商品流通领域也积累了相当的经验,眼下所有的市场数据都是积极的,他们想做大科王,不足为怪。”
“拿两亿八千万去继续创造奇迹?”张恪嘴角浮出一丝笑,爱达给下个月的央视标王做出最高二点八亿的预算。刘明辉还是过度重视市场手段的奇迹光环,能真正看到的东西太狭窄,张恪抿着嘴,不由的替他感到一丝的悲哀:他或许以为前期时间稍稍压制市场部是针对他个人,“在国内宜于奇迹萌芽的土壤上,利用市场手段一鸣惊人容易,我看现在的科王就很有一鸣惊人的冲动,”张恪看着刘明辉的眼睛,手指压着方案书上,“但是在一鸣惊人之后,遏止内在的非理性市场冲动,让企业迅速的脱胎换骨,才是持久的生存之道,我现在更关心这个问题,我看科王也应该提前考虑一下这个问题,”过度的依赖市场手段,只是非理性的冲动而已,几乎将霍普金斯所罗列的几种可能导致企业经营危机的原因都囊括进去,科王争下央视标王,可惜残酷的市场是不可能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进行调整的。张恪将方案书丢到刘明辉面前,话已经说到这里了,他依然认为去科王更有前途,也无需再挽留他了。“明年的市场宣传计划,你们市场部决定就好了,中央电视台的广告招标大会,你们俩陪我去北京……”
“恪少……”
入秋后,象山南崖下的晚景就极为浓郁,甬道两侧的枫树叶给入秋后地凉风次第吹红,林间草丛还迸发出盎然的青翠。
“倒是真用力掐了自己两下,”李毅华自嘲的说道,“在停车场没看到少的车,就蹲在这里抽一会儿烟……”
“国人做事习惯拔丝抽茧、循序渐进,”张恪将香烟夹在手里,说道。“暂时先让你进筹备组。我可不希望你在筹备组里与人和睦相处……”
李毅华拿眼角余光打量着这个据说是海州最有钱有势地女人,还是一个寡妇,大概是良好的家庭出身与长期地富贵生活让眼前的女子从骨子里透出典雅高贵的气质。
张恪这些话之外地意思,李毅华也是清楚地,张恪有能力将他送上城商行行长的位子,但是他所支持地城商行要执行张恪的金融策略。
四点钟左右,张恪走出市政府,站着人行道上,拂面吹来入秋的微风,等着街对面的交通灯变化红绿灯,他没有让傅俊将车开进市政府,无论是volvo,还是挂军牌的奥迪,都太显眼了。秋后的黄昏,偶尔步行穿过城市,感觉也不错。
张恪开车载晚晴回市区,没赶得及吃晚饭,等火车开动之后让傅俊帮他泡了碗方便面,他拿起市场部起草地明年的市场宣传计划读起来。
这时候去新芜,除非要随时随地出发才开车去,能提前安排好,坐火车最方便,睡一夜就到,即使晚点一个小时,也不耽搁白天做事,在车厢里也可以处理事情。
“或许从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嘴里说出来,更容易让人接受。”李毅华不掩饰的这么说着,他自己才三十六岁而已。他心里虽然震惊,但是听张恪这么说,自然能明白他的高瞻远瞩,财富在这个仅看年龄还很稚嫩,但是谈吐、仪貌却沉静、卓尔不凡的年轻人眼里看来已经不再是极度渴求的目标了。在海州,关于锦湖的传闻很多,李毅华这时候倒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更深层次的真相。
李毅华点点头。
“浑水也不是那么好摸鱼的。趁火打劫会给别人记仇的,”张恪笑了笑,他只知道亚洲金融风暴中,在香港汇市、股市任何大肆做空的交易都要向监管部门备案,趁火打劫容易,但也要预防给秋后算账,锦湖想做大实业,与政府之间的关系就不能恶化,趁火打劫地事情就算要做。也要做得巧妙才行,笑着说,“明年夏天香港回归。经济很容易给政治绑架,危机之前。总会有最疯狂的繁荣,在最繁荣的那段时间里,能顺利地将爱达电子置入嘉信实业。才是我们最主要的目标。其他啊。只是挣些零花钱而已。再说了,两三亿资金。在香港这个全球金融中心或许连条泥鳅都算不上,你想吃人家,人家还张着口想吃你呢。”
虽然在办公室透过玻璃墙也能看到入秋后的美景,终不如微风拂在娇嫩的脸上清新怡情,还在园子里传来的阵阵花香。
“会,他毕竟给爱达做出贡献的;去科王,他没有更广的路可走。”张恪点点头,要不是想最后挽留一下刘明辉,这次去新芜,没有必要强拉着杨云与他一起过去。
“我没有什么架子可掉,比起泡面,餐车提供的食物更不是人能吃的。”张恪将汤汁都倒进肚子,傅俊过来帮他将垃圾拿出去。张恪将计划书拿过来继续翻着看,边看边说:“美国的那个广告大师克劳德·霍普金斯在他的书里有一段很不经意的文字:我所看到过的很多经营危机大都是因为下面的这几种原因:做事太过分,在潜在机遇面前不够大胆,看不起保守作风而仓促行事,害怕竞争者可能比自己走得更远或者爬得更高,所以自己不惜在一条未曾开辟的小路上贸然领跑。他的这段文字非常有意思,我分析过八十年代到今天的绝大多数的企业危机仍然无非是霍普金斯罗列过的这些原因引起的……我看今后可能出来的那些企业危机,也逃脱不出这些范畴。”张恪看着刘明辉,问他,“你怎么看这些话?”跟他一起上火车之后,他的话很少,心事重重。
海州到新芜地铁路,要从北面拐一个大弯,夜里七点地火车,第二天七点才能到新芜,还要指望火车不晚点。在张恪地印象里,九十年代,好像没遇到火车不晚点这回事。
晚晴透过磨砂玻璃看了看外间,张庭人不在秘书间,转过身将柔婉的背给张恪,让他帮自己将外套,系扣子里,心砰砰的在跳,倒有些偷情的刺|激。
晚晴将她的精力都投入到私立学校与植物园上,也就是说海裕公司的经济活动很大程度上将限在海州,将名下的资金作为存款转入城商行,不会因为城商行的地域限制而受多大的影响,城商行要发展,拉入大量的存款才能支撑他们向外提供融资的金融服务。刚刚成立的城商行受到最大的限制就是只能在当地开展金融业务,一直到零三年,才逐步放开地域限制。爱达、新光的经济活动主要在海州之外,不可能将长期资金存入城商行,但是爱达与新光的经济活动规模庞大,从手指缝里漏一些出来,就是眼下存、贷款规模才五个亿的信用社的大客户,不过还是不能跟海裕公司比,海裕公司今年从爱达分红就接近三个亿,只要半数现金流从城商行走,就能让城商行的业务往前跨一个大台阶。除了海裕公司之外,盛青、邵至刚以及张知非等人的公司都没有大规模向外扩展的计划,都可以成为城商行的大客户。
爱达电子在去年十一月八日夺得央视标王之后一举成名,在获得市场瞩目的同时,也让爱达电子招了一批市场营销方面的精英进市场部,这份方案可谓尽善尽美,张恪都看不出有哪些地方需要去改。
“你用人还真彻底,”晚晴笑了笑,任张恪手指挠着自己的手心,“科王最近的动作很大啊。”
张恪要抬李毅华去做城商行的行长,自然是有足够把握的。
“哦,你地文章,我有在读……”谢晚晴伸手请李毅华、张恪到办公室临窗的沙发那坐下。她的私人助理张庭这时候端来冲好地咖啡放到玻璃几。看来张恪站在门口有几分钟了。倒是不怕别人看出些什么,晚晴借着端咖啡地时机。瞪了他一眼。
李毅华问道:“锦湖既然没有从城商行融资的需要,为什么还如此的热心?”
张恪转身看见李毅华将香烟蒂子在青灰色的梧桐树身上捻熄,问他:“在这里等我?”
“我……”刘明辉抬头看着张恪,目光相接了那些一瞬间,他就将目光移开,不敢看张恪那深邃的几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神,他还以为张恪是在谈爱达的问题,说道,“现在谈企业危机还太早,我倒认为国内的企业圈,有一种特殊的、宜于奇迹萌芽的土壤,爱达的呼啸而起,在绝大多数人眼里都要视为奇迹吧,我相信爱达能继续创造奇迹的。”
“有些问题想请教恪少呢……”
海州与新芜两地的直线距离才只有三百多公里,绕道省城,至少要多绕一百公里,但是东海北部还没有几条高速公路,绕走国道或者省道,路程也相差无比,若不能额外去推动他,省高速公路网基本建成要拖到二零零三年。
“我们赵主任不也在筹备组。”李毅华自嘲的笑了笑,“哪可能和睦相处啊?”赵石要知道这件事。非捉狂不可,这时候倒也不会顾忌他了,在筹备组里处处受到针对,那是可以预料得到的事情。
张恪轻轻在晚晴娇润的红唇上轻轻印了一口。
在办公室里交谈片刻,张恪让傅俊送李毅华回市区,他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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