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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恪心里想着怎样才能把话题往唐学谦案上引;大概直接告诉爸爸自己经历过今后十四年的时光,大约只要再过五年唐学谦案就会真相大白,爸爸恐怕不会接受这样的事实,甚至会将自己送进精神病院也说不定。
张恪笑了笑:“要不要让你三个子?”
张恪嘴唇微微翘起,却没有笑,思维一时还纠正不过来。
当然,既然能重新来过一次,张恪可不想去当一名职业棋手:“唐伯伯的棋也下得不错,上次市政府与棋院组织比赛,听说唐伯伯还赢了棋院的职业棋手……”
几乎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第二盘棋结束时,石英钟刚敲过十一点。
许鸿伯虽然只是业余五段,在海州市却有围棋教父之称,一手创立了海州棋院,爸爸被解除公职之后,也是跟许鸿伯重新学的围棋,后来在海州大学混不下,还是许鸿伯收留的他。
在另一个世界里,张恪在大学毕业后甚至打起做围棋教师的念头;倒是爸爸到市政府工作之后,已经很少有时间接触围棋,爸爸的棋艺大精,还是在他被解除公职之后,但在眼下的这个世界里,这些事情都还没有发生。
张恪回到家还惊魂未定,将沾了血迹的t恤、短裤换下来,塞到洗衣机里,老式的小天鹅双桶洗衣机,转动起来,有着咔嚓咔嚓的响声。
在张恪回想还未发生的往事时,海州晚间新闻开始了,内容是一些没有给张恪没留下什么印象的会议、视察;像钟楼广场事件、省检查组调查唐学谦之类的事情,晚间新闻里完全没有提及,张恪倒不在乎这些,他只想看社会新闻里如何报道在北街发生的车祸。
姜明诚是新丰集团的总经理,他与妈妈嘴里所说的许思都是唐学谦案的关键人物,许思在唐学谦案之前曾任新丰集团的人事部副经理,也是后来流言中唐学谦、丁向山两人争夺的女人。九四年,许思向省检查组交待唐学谦通过她收受姜明诚的贿赂而使唐学谦而入狱,在唐学谦案中,她被免于刑事处罚,却在九九年,与丁向山一同锒铛入狱,入狱一年就传出她在狱中自杀的消息。张恪也是在九九年丁向山案庭审时第一次看到许思,那时的许思已经在拘留所时关押了好几个月,留在张恪记忆里是那张憔悴不堪的脸却有着被摧毁的残美。
画面上显示车祸后的惨状:撞断的杨树,车顶几乎给掀掉的捷达车,给肢解的小方桌、一地的扑克牌、凝固的血迹……相对于张恪对十四年前从新闻里看到的那场车祸,除了小女孩从车轮下逃生之外,其他别无二样。
张恪屈指叩了叩太阳穴,想起陈宁当初就是看了maggie的广告,才改用力士洗发水的。想起陈宁,张恪心里有些刺痛,心想此时的陈宁还没有关于自己的记忆,直到四年后,才可能在另一座城市相遇。
张恪用碗盛起面条,坐回客厅的沙发正准备填饱肚子时,爸妈从外面开门进来。
“怎么还不睡?”梁格珍从卧室出来,走过来收拾棋盘,“唐学谦是怎样的人,你不清楚,却要问儿子?你不会不懂组织程序吧,省检查组对唐学谦隔离审查,不可能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现在只是收集更多的罪证而已。外面都传开了,新丰集团的那个人事经理,是不是叫许思,她就是唐学谦在外面的女人,姜明诚通过这个妖精给唐学谦塞钱。那个妖精之前能到新丰集团工作,也是唐学谦给打的招呼……这些事传的有鼻子有眼,你以为真的是空穴来风?”
梁格珍没有开口阻止,收拾碗筷到厨房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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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小子……”张知行伸过手来拍了一下张恪的后脑勺,惊讶于他的棋艺,却笑了起来,“什么时候水平这么高,可以跟许鸿伯去下了?”
“唐学谦好歹还是副市长,又是海州棋院的名誉院长,他的水平,比我还不如,只是喜欢下围棋……”张知行叹了一口气,“只怕他现在没有心思下棋了……”
张恪帮着把折叠棋盘展开,看爸爸落下十几粒黑白子,就知道爸爸是在摆徐奉洙83年下出的一出名局。爸爸手里的棋谱,张恪很熟悉,他到高中后重新拾起围棋时,就是学的这本棋谱,对徐奉洙的几局棋都有很深的印象,几乎不用看棋谱就能摆出来。在爸爸摆下一粒黑子之后,张恪拈出一粒白子应了一下。
张恪按着妈妈的肩膀,让她坐到沙发上:“下面条,没什么困难的。”
张恪心里一团乱,都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即将发生的事情。
“嗯,徐奉洙的这局棋,记得一些……”
“哦,”张知行倒不怀疑,毕竟儿子正式学棋一直到五年级才停下来,将棋盘上的棋子都捡回棋盒,“既然没丢下,跟我下一盘……”
张恪一直不清楚爸爸在94年那次事件中的想法,自己那时的年龄还小,还是许多年后,才逐步了解唐学谦案的真相。
在面条上撒上葱花,还特意煎了荷包蛋搁面条上,端着两碗面条出来,张恪发现父母坐在沙发几乎还没有动弹过,在为唐学谦的事情发愁。
世界并没有简单的重复中,车祸发生了,但是小女孩却从车轮下逃生了。这么想着,张恪的心里多少好受一些,自己既然能从车轮下救下小女孩,也就能逆转整个家庭接下来的命运。
张恪身体蜷在沙发里,对十六岁时的记忆有些模糊,心想自己在发高烧之前,应该拿到中考成绩,成绩还不赖,94年度西城区中考第三名。中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天,正赶到省检查组下来调查唐学谦的问题,所以家里几考乎感觉不到中考成绩带来的喜悦。
“迷迷糊糊听到一两句,”张恪说道,“没睁眼看见人,听是叶秘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