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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烺本来不想见他们,但考虑到两人的身份后还是决定见一见。他放下手中的毛笔,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襟。他知道,徐弘基和史可法都是南京朝廷中的重臣,他们此次前来必然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议。
徐弘基不仅是魏国公,还担任着南京守备的职务;而史可法则是南京兵部尚书兼参赞机务之职。在南京,虽然设有六部,但实权并不在他们手中,而是在南京守备和参赞机务的手里。他们两人联手,几乎掌握了南京朝廷的半边天。
根据明朝的制度,南京守备和参赞机务每天都要一起处理各种事务。每月的初一和十五,他们还会和内守备一起商议重要事项。也就是说,在南京真正掌握实权的是南京守备和参赞机务!
朱慈烺心中暗自思量着,他明白自己虽然身为太子,但在南京朝廷中的地位却并不稳固。他需要依靠这些重臣的支持才能稳固自己的地位,进而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他走出书案,朝着殿门走去。他的步伐稳健而有力,透露出一种不凡的气质和威严。他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南京朝廷中的两位重臣,他需要展现出自己的威严和智慧来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大伴,”朱慈烺缓缓转头,目光落在站在殿门边,身形略显瘦削的丘致中身上。丘致中不仅是他的东宫伴读,更是他心中未来司礼监的潜在人选。丘致中深知这一点,因此行事总是格外小心谨慎,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沉稳与机敏。
“他们来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朱慈烺的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困惑。他年纪虽轻,但眉宇间已隐隐有着一股不凡的气度,那是与生俱来的皇家威严与书卷气的混合。
丘致中躬身行礼,声音低沉而清晰:“太子殿下,魏国公徐弘基和史尚书史可法是为军饷的事情来的。具体什么情况,他们并未详说,我也不敢多问。”
“军饷啊?”朱慈烺轻轻皱眉,心中暗自思量。前两天,郑成功刚从北京运来了二百万两白银,那是专门给南京京营和华瑞奇的军饷。发完军饷后,还剩下几十万两。没想到,这消息一传出,南京的官员们便如闻到血腥的鲨鱼,轮番上门,目的只有一个——要钱!
朱慈烺沉思片刻,对丘致中说:“你去告诉南京京营总督刘文炳、詹事府詹事倪元璐先生,还有南京户部尚书高弘图,让他们来文华殿一趟,我有事要和他们商量。”
自从从北京搬到南京,朱慈烺便精心挑选了刘文炳担任南京京营总督,而没有选择襄城伯霍正初。因为霍正初擅长的是辩论,而非带兵打仗。京营的军备荒废至此,他“功不可没”!
丘致中正要动身,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进来,跪在地上,声音略带急促:“太子殿下,南京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凤阳总督马士英求见。”
“马士英?”朱慈烺心中微微一惊。他不是应该在凤阳守着皇陵吗?怎么突然跑到南京来了?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但他还是强压下心中的不悦,吩咐道:“让他们都先去文华殿等着,我随后就到。”
“是,奴婢遵命。”丘致中和那个小太监应了一声,便匆匆退下。
文华殿,位于奉天殿的东南边,是当年朱高炽作为太子监国时办公的地方。朱棣迁都北京前,朝会都是在南京紫禁城的奉天殿举行的。但朱棣北伐时,便让朱高炽监国。由于朱高炽并非皇帝,不能“御门听政”,所以朝会便改在午门左门举行。而若是召开小会议,则会选择在文华殿。朱慈烺为了避嫌,也效仿朱高炽的做法,在文华殿办公。
文华殿外的景色宜人,殿前是一片翠绿的草坪,几株古老的松树挺立其间,显得庄严肃穆。微风吹过,带来一阵阵清新的草木香气,让人心旷神怡。然而,朱慈烺此刻却无暇欣赏这美景,他的心中充满了即将面对的纷扰和困扰。
没过多久,朱慈烺便来到了文华殿。刘文炳、倪元璐、魏国公徐弘基、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南京户部尚书高弘图,以及马士英等人一见他进来,便赶紧行礼:“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大家免礼,起来吧。”朱慈烺的声音虽还带着稚气,但语气中已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起身,各自站好位置。刘文炳走上前几步,站在朱慈烺的右手边,负责保护他的安全。他的身形高大威猛,如同一座坚实的堡垒,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而倪元璐则走到左边,他以前是户部尚书,现在则专心在詹事府教授太子读书,是朱慈烺真正的老师。他的眼神深邃而睿智,仿佛能洞察一切。马士英看着这一文一武两大护法,心中暗暗较劲,想着自己将来也要站到这个位置。
“魏国公、史尚书、马总督,你们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朱慈烺开口了,他的声音虽不大,但却有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徐弘基首先站出来说:“殿下,我负责南京的守备工作。但南京城年久失修,守城器械也不行了。火炮生锈,弓弩腐烂,滚木礌石也不够用。听说北京送来的饷银还有剩余,请殿下拨点银子来加固城防。”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和忧虑,显然对南京城的守备状况十分担忧。
朱慈烺轻轻咳了一声,转头看向史可法。史可法是河南开封人,以孝顺出名,还曾拜左光斗为师。他有两个身份,一是南京兵部尚书,二是锦衣卫百户。朱慈烺对南京的官员大多没什么好感,但对史可法却是个例外。就因为他是锦衣卫的身份,让朱慈烺对他多了一份信任和依赖。
“史尚书,你这次来也是为了钱吧?”朱慈烺问道,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调侃。
“是的,殿下。”史可法回答道,“我来是为了募兵。南京的守军太少了,才一万多人,还都是些老弱病残。要是流贼来了,肯定守不住。我想请殿下拨点银子,用来募兵和练兵。”他的语气坚定而恳切,显然对募兵之事充满了决心和期待。
朱慈烺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又把目光转向了马士英。“马总督,你不在凤阳好好守着,跑到南京来干什么?万一流贼去了凤阳怎么办?尤其是祖陵,可不能再出事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和担忧。
马士英吓得跪在地上说:“殿下放心,凤阳现在有两支兵马。一支是凤泗总兵牟文绶的,有四千战兵守着祖陵;另一支是我的兵马,暂时交给监军卢九德管着,在凤阳城里。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三件事想求殿下恩准。”他的声音略带颤抖,显然对朱慈烺的威严感到敬畏。
朱慈烺没说话,只是示意他继续说。马士英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说:“第一件事是募兵。我想在凤阳府一带募兵两万,以防流贼。第二件事和第一件事有关,募兵需要钱。两万士兵的安家费、武器装备、军饷加起来至少要十五万两白银。至于第三件事……”他看了看周围,欲言又止,“这是件私事,我想私下里跟殿下说。”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神秘和期待,显然对这件私事充满了期待和渴望。
在那个略显阴沉的午后,朱慈烺正坐在书房中,窗外的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丝凉意,却吹不散室内的凝重氛围。他正准备回应马士英关于军费分配的请求,却被倪元璐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马总督啊,前面两件事咱们暂且搁置,我倒是想先问问这最后一件事,您是为了公家的利益,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呢?”倪元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他的眼神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
马士英,这位凤阳的一把手,朝廷里举足轻重的二品大员,此刻脸上看似平静无波,内心却如翻江倒海一般。他心中暗想:“若是为了公事,我自当遵从;但若是私事,那可就另当别论了。”他故意迟疑了一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两本书,如同献宝一般高高举起,企图转移话题。
丘致中接过书,连看都不敢看一眼,便直接放到了朱慈烺面前的桌子上。朱慈烺拿起书,快速地翻了几页。这两本书薄得如同纸片,内容寥寥。一开始,他还颇为不屑,但越往下看,眉头就皱得越紧,最后竟拧成了一个疙瘩。
众人都以为朱慈烺要发火了,没想到他却把第一本书放到一边,继续看第二本。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又渐渐舒展开来,最后竟露出了笑容。“不错不错,这本书写得真好。这两本书都是马总督的手笔吗?”他边说边把书放回桌上,目光转向了马士英,眼中闪烁着好奇与赞赏。
马士英扫了眼在场的人,压低声音说:“这是阮大铖写的,我觉得他说得颇有道理,便拿来给殿下您看看。”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阮大铖?这人是谁啊?”朱慈烺转头问向倪元璐,眼中满是疑惑。
倪元璐,这位曾经的吏部尚书,对官员的底细了如指掌。他想了想,回答道:“阮大铖啊,万历四十四年的进士。天启年间,他跟着魏忠贤混,当过给事中,后来还升了光禄卿。陛下铲除了魏忠贤一伙后,就以附逆罪把他贬为平民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与嘲讽。
朱慈烺一听这话,心里头就犯了嘀咕。他老爹林小风一上台第一件事就是除阉党,现在马士英却给他推荐这么个人。这要是让老爹知道了,自己的太子之位还保得住吗?他心中暗自思量,目光中透露出几分忧虑。
他转头看向东林党人史可法,希望他能说点什么。可史可法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连个表态的意思都没有。他的沉默让朱慈烺心中更加没底,他明白东林党里也是鱼龙混杂,不能一概而论。
朱慈烺想了想,又把目光转向了倪元璐。“老师,您怎么看?”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敬意与期待。
倪元璐白了马士英一眼,冷冷地说:“这阮大铖啊,在南京闲居了十一年,整天忙着拉帮结派,想东山再起。吴应箕、陈贞慧他们看不下去,就写了篇《留都防乱公揭》揭他的短,结果有一百多人都签名声讨他。阮大铖吓得门都不敢出,天天躲在家里。”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与不屑。
“要是他真没做过那些事,干嘛要躲起来?这种乱臣贼子,就应该让他回家种地去!”倪元璐这话一出口,阮大铖的仕途就算是彻底凉了。他的语气坚定而决绝,仿佛已经为阮大铖的命运做出了判决。
马士英听了这话,脸色更加阴沉了。他心中暗想:“这倪元璐真是碍事,总是跟我作对。”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不满与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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