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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轻风拂过,送来几句闲言碎语,夹带着浓浓的嘲笑与奚落:
“哟!与赵六小姐并肩而站的,应该是镇北侯的嫡女吧?啧啧啧!如此风和日丽的大好天气,她却戴着个帷帽,故弄玄虚个什么劲儿……”
“听说西北风沙大太阳毒,即便是个天生丽质的美人胚子,皮肤长期受风吹日晒,也难免会变得粗糙不堪。他们那儿有钱人家的娇小姐,都喜欢用鲜牛奶沐浴。不过,到底不如中原的女子……她这样装扮——恐怕是无颜见人吧!”
“那等穷乡僻壤的苦寒之地,能有何美貌女子?瞧她那遮遮掩掩、装神弄鬼的的模样,多半是心中有鬼,我猜这沈家小姐必定是丑八怪无疑!”
……
赵宝珠听闻此言,皱着眉头微微侧过头,看向那几个人。待看清被几个世家贵女簇拥着的华服女子后,她硬生生将心中即将涌起的不忿压了下去。
她深知眼前这位华服女子背景深厚,若是不慎得罪了她,日后恐怕会惹来麻烦。而且,她此刻更为担心的是,一旁的沈家表妹在听到这些话之后,会按捺不住怒气与对方发生冲突。
于是,她急忙凑近沈玉华的耳边,压低声音轻声提醒道:“看到那边那个穿着绿衣服、脸蛋圆圆的姑娘没有?他手中还持着一把美人团扇,那位便是太子妃的胞妹——司徒琴。咱们还是尽量少招惹她为妙……”
她加重语气,着重强调司徒琴以后可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之妹,暗示沈玉华息事宁人,莫要招惹对方。
沈玉华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司徒琴,暗自思忖:原来此人是太子妃的胞妹,难怪这般轻狂!先前的那些冷嘲热讽之言,便是由这司徒琴挑起,其余人忌惮她的身份地位,方才跟着附和。
沈玉华提起步子,径直走了过去。在司徒琴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撩起面纱,朝对方吐舌头扮鬼脸。
反正已经担了丑八怪的名头,沈玉华索性丑到底。正所谓丑女无敌,我丑我怕谁!
司徒琴乍然看到沈玉华长满红疹的脸及两条毛毛虫似的粗眉,头皮一阵发麻,吓得失声尖叫,连连后退。
她本来也不是个多事的人,可长姐前段时间说皇后欲让沈家小姐入东宫做太子侧妃。
她们正好有个堂兄在镇北侯麾下,知晓不少侯府的事情。早就听说镇北侯对这个嫡女万分宠爱,当眼珠子一般养着……这沈家小姐娇蛮任性在陇中可是出了名的,若大街上哪个贵公子调戏妇女,只要喊出她的名号,就能将那些纨绔子弟吓得抱头鼠窜……
长姐整日提心吊胆、忧心不已。
司徒琴替长姐难过,心里很不痛快,刚才正好看见赵宝珠旁边的女子,便猜测到她是沈家小姐。
又见对方戴着帷帽,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搞什么鬼,司徒琴就起了存心想刁难一下的心思。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沈家小姐的面容竟是如此恐怖,举止更是粗俗,如同市井泼皮。
司徒琴惊吓过后竟然怔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沈玉华见吓到人,心情大好,然后跟没事人一样,正欲提步离去,突然,一个鸭梨嗓响起:“皇上,皇后驾到!”
刹那间,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口中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皇帝的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起身后,沈玉华放眼望去,只见一抹明黄色的身影立于斑驳的树影下,旁边还站着一众皇子宫妃,可惜距离太远,瞧不清楚。
皇帝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说了几句话后,便由众人簇拥着走向球场。
这时,大家都往看台聚集,沈玉华也抬脚随众人而去。
司徒琴这会终于反应过来,越发恼怒,侧头恶狠狠地瞪了沈玉华一眼,在对方经过时,故意伸出脚要绊倒她。
沈玉华早已识破了司徒琴的诡计,却假装一无所觉的样子,若无其事地从她们身旁笔直走过。
司徒琴心中窃喜,就等着看沈玉华在大庭广众下出洋相,可不知道怎么的,她只觉小腿一紧,自己就失去了重心,朝后摔倒。
众人听到响动声后,纷纷侧目。一刹那,所有目光都齐聚在司徒琴身上。
只见她狼狈不堪地趴在坚硬的土地上,原本精致盘起的发髻如今也已披散开来,头上的发簪绒花等更是七零八落地散落在一旁。那张白皙娇美的脸庞沾满了灰尘泥土,显得十分滑稽。此刻正紧咬着下唇,一副又羞又恼、无地自容的样子。
通常情况下,这些出世家女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少有机会能在外人面前露面。即便偶然相遇,她们也总是保持着优雅端庄的仪态,举手投足间仿佛都经过精心丈量设计一般,让人赏心悦目。
然而,眼前这一幕却完全颠覆了人们对世家贵女的固有印象。人群之中,有几位平日里斗鸡走马、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此刻已经完全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与好奇,竟然兴奋得吹响了尖锐刺耳的口哨声……
师徒琴何曾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过这样的脸,一下子气得说不出话:“你……是你……肯定是你……”
沈玉华看也不看她一眼,扬长而去。
想当年她在商场披荆斩棘时,什么惊心动魄的场面和阴险狡诈的心眼没见过!这种小儿科的伎俩,太弱智!
赵宝珠跟在沈玉华身侧,擦着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压低声音不安道:“表妹,你何苦与她结怨来哉,将来她姐姐入主中宫,万一……”
沈玉华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好,拍了下她的肩膀小声道:“第一,沈家远在千里之外,后宫又不能干政,未来皇后的手未必能伸那么长;第二,沈家世代镇守边疆,可谓忠心耿耿、兢兢业业,所有功劳都是打拼出来的。就算以后新君继位,须当赏罚分明,沈家若是不出差错,新君不会弃良将不用。”
沈玉华并非不知分寸的莽夫,她知道历史,太子迟早被废,以后的太子妃还不知道谁当呢。
拔出萝卜带出泥,沈玉华虽然不知道司徒一族的下场,但太子倒台,料想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司徒琴一个内宅女子,何必忍让她。再说,有些人,欺软怕硬,你越让着她,她越来劲。
沈玉华脑子想着事,在司礼太监的引导下,坐到自己的位置。
待众人坐定,年轻美丽的宫婢开始来回穿梭,各色瓜果茶点等依次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