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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阿松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想不起来昨天晚上的事。他想着许是走错了门，竟睡了少爷的矮脚榻。匆忙定了思绪便开始一日的忙碌了。
少爷今日生气的很，盖是因为外头那些铺子上的事。他们家生意做的大，往往外省的都有专门的掌柜的负责去外头查账收账，这些人做的年头长了，往往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其实上头也知道，只是水至清则无鱼，只要明面上过的去，大体还算安分，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总是有人站在别人的底线上玩跳绳，如今这个花掌柜，管的是外省一处的铁器生意，这桩生意虽是赚钱却是同官府有联系的，家中又有在京中做官的直系。这一处的东西自是严谨且不能起私心的。
早些年这花掌柜只是多拿些油水便罢了，如今竟然敢期瞒上头这些铁器的数目。若不是他藏私库里的铁器被旁人揭穿，还不知要捅多大的篓子，家里人顺藤摸瓜，才知道他这已经不是头一回欺瞒数目，倒卖铁器了，遂带他去了代任家主处请示家主如何处罚他。
下人们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只听着有人大声的求饶。随后是少爷铿锵有力的声音：“拉到院子里打断双腿，再送到衙门里请钦差大人处置。”
阿松在旁听着，不知道这位又犯了什么错，竟惹得少爷如此动怒。这伤秋寒冬的，断了腿扔进大狱，就是去了半条命再慢慢受折磨而死了。
他们家的前任家主和现任家主脾气都是说一不二的，虽说外头的事可能确实是有自己的章法。可在内宅之事上，都是心狠手黑的。恩惠放在台面上，刀子藏在广袖中。从前的家主即使那么把主母放在心上，可一旦触了自己的逆鳞，便是亲儿子都要打得半死不活，主母便是怎么劝都回不了头。
如今这位新任家主，虽不知道以后会待亲近的人怎么样，端是这从小到大的一股疯劲，就晓得这是个脾气再狠戾不过的，顺着毛捋还好些，惹得他炸了毛，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从前被他阿父吊着打成那个样子，却也是一声不吭，一句求饶的话都不讲。
阿松跟在他身边很久了，即便现在他长大了很会克制自己的情绪。偶尔有些时候他还是会怕他家少爷。从前动辄遇到不顺心的事，譬如功课繁多，先生唠叨，长辈叮嘱，淋着了雨，鞋子落了灰印子，茶点不称心，笔墨难伺候，动辄都是要摔茶盏发脾气的。
长大了以后虽说这些都不常做了，却也不是个脾性好的。三不五时的挑毛病，茶盏没有换新的一套，茶点做的不好，香薰味道重了淡了，书籍摆放不在原来的位置，都是要念上一次挑剔一番的。若是遇到哪个不懂事的下人顶嘴，那一茶盏摔必然是免不了的。
所以阿松心里从来都是不愿意留在这儿的，他觉得自己这些年挨打挨的少了盖因为自己只用心做了一件事：迎合少爷所有的要求。少爷不喜欢的一律不做，少爷要求的尽力做到最好。
他初初只觉得累，后来恍然间发现自己很少记得前一天的事情了。才知道自己的身体大概只记住了每一日的忙碌，应当是真的累了，他又有多少个正当好的年华呢？总要出去看一看外头的，哪怕一直都是个账房，那也是自己的日子，总要照顾好自己的。
可是上次过后，再没人提这件事了。无论是管家还是少爷，大家好像都忘记这件事了。就连他自己，有时都在这日复一日的忙碌中淡忘了这个事情。可他的心思，终归不是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