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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与玉室的关系有些玄妙,既是师生又是君臣。论师生,自是程门为尊,学生不可不敬师长;论君臣,自然玉室为尊,臣子不可不敬君上!四境封王也都知道,朝中能牵制皇权的,唯有皇后一脉伏白家,及帝师一族程门。这也就是勋帝何以言“杀不得”之道理!
勋帝明知太傅为自己怒杀肖南流放肖族而心有怨怼,故而才会助力东越痛击设局之人,且不惜见诸于武力兵戈,如此,即报复了南召,也震慑了皇权。到真相揭晓时,勋帝纵使再震惊于南召的贪心诡诈,东越的胆大妄为,程门的专控弄权,他也只能道一声——“杀不得”!
不只程远杀不得,引兵乱境的召王又何尝杀得?患病欺君的越王更杀不得!所谓天下伐之,使谁人去伐?东越伐南召吗?还是南召伐东越?东越只需一个青鸢坐镇,天下三境合力也未必撼其分毫!所谓天子竟无一强兵,皇城之内无一名将,纵使南召真的引兵犯上,三境封王若不出勤王之兵,他玉室并庆霄殿上满朝文武也只能是束手待毙!
勋帝为程远赐了座位,挽他衣袖与他同席而坐,又叙了几句旧年同窗之情,稍问东宫太子进学之事,继而话锋一转,直言问询,“所以——你能确认,东越与南召都已使藏兵归境?”
程远定了下,坦言告之,“不能。”
勋帝并无讶异,只是无奈自嘲,“你知最可笑是什么?知之虽知之,然仍不可为之,唯余知之而!朕明知东越南召引兵入皇境,却也只能视而不见,佯装不知!朕这个天子,壁上雕龙而!”
程远想了下,重又进言,“但是臣可以保证,经此回震慑,四境驿馆纵再有藏兵,也绝不敢再显迹于帝都!藏而无用武之地,蓄之又耗神费银,如此非长久之计,终必废之。”
勋帝笑说,“你这就叫书生意气!你真的以为恐吓两声他们就怕了?召国那个国师敢送一个本族弟子来送死,就是打量着天子之怒不过尔尔!皇后所言不差!使一宗族子弟换他国百里城池,此是舍一己而利千秋之大业啊!召国国师所谋,怕是别有深意!”
程远没有接话,而是别有思量。勋帝一时也陷入沉思,四周格外安静。
过了许久,勋帝忽然问说,“召国为何要取檀溪关?并向北五城?你可细细想过?”
程远摇头,此不在他关心的事务之内。
勋帝凭胸中所记说道,“朕若没记错,向北五城正接大瑶山南麓!百里启如此算计,只是巧合?”
程远静坐不动,眼皮都未眨一下,回视勋帝,缓缓摇头,“巧合何事?臣——确实不知!”
勋帝浅笑,“不知什么?不知巧合何事还是不知百里所谋?朕可是看见你心底有一点思绪飘过!”勋帝又注看一会,见程远仍持沉默,只好直言,“青鸢呈来的大瑶山平乱战报你可阅过?”
程远摇头,“参阅战报非臣之职属。臣何敢僭越。”
勋帝笑曰,“子往这样说可就是欺君了!此疏为青鸢亲笔所制,朕特地使人转至太子案前,意在使太子赏析鉴阅青鸢之书法!你平日里最好与太子研习的不就是这等事,又如何会没有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