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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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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崖领兵走的那日,明明已经是春日,却出奇地下起了雪。京里的人议论纷纷,有人说这是天降异象,兆头不好,也有人说,秦无崖是大宣战神,所向披靡,即使神佛来了也惧,这次出征一定可以帮助大宣,扫平邦夷,一统天下。

青叶完全没听进那些议论,他和秦骃姐弟站在城楼上,目送秦无崖离京。

身高八尺的战神一身金甲,顶着风雪前进,顶上红缨飘动,□□汗血宝驹神骏飒爽,四肢矫健,身后跟着排列整齐的泱泱大军,每走一步,金戈相撞,铿锵如雷。

壮哉!浩哉!

那天,有无数大宣民众自发前往送别秦无崖,自然也包括站在秦骃姐弟身后的青叶,那是他第一次看见秦无崖率兵出城,也是他第一次无比想要成为一个将军,一个像秦无崖一样高大威猛的将军。

不只是他,这个念头,也根植在当日每一个目睹秦无崖出城的少年心中。

缺了两位主人的西苑彻底空了下来,秦骃本来每日还会给父亲请安,陪母亲作画,如今这些事都做不了,便只剩下练武。

青叶跟着秦骃,秦骃练武,他自然也跟着练。他发现,自从父母走后,秦骃原本中正平和的武功里忽然多了一丝凌厉。

秦骃白日上学练武,晚上看书苦读。

柱国公府里有一座藏经阁,阁里据说藏书五千,不仅有浩瀚如海的史学绝唱,也有江湖人久寻不见的秘籍孤本。

秦骃带着青叶一起看,告诉他,要做一个好将军,拳头只是一方面,更要学会谋略。

青叶一开始不理解秦骃的话,直到后来在书里看到不少武师傅袁善曾教过的东西,曾经一知半解,如今再看,却是经脉贯通,领悟的更加透彻了。

那段不是练武就是看书的日子,几乎是枯燥且乏味的,像暗沉沉的黑夜,看不见一丝光亮。

棠园里唯一的喧闹,就是丹蕊郡主秦含珠。

她会时不时地跑过来,闹着吵着拉着弟弟陪她去做各种各样的事,有的时候是去寺里探望母亲,有的时候是闹肚子疼,有的时候是想吃树上的桃子,有的时候甚至是看天气好想放纸鸢

那些理由千奇百怪,可每次,不管秦含珠提出什么样无理的要求,秦骃都会一一答应。

于是,青叶跟着秦骃,看他做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

春天砍竹子,描花猫,糊浆糊,做飞上青天的纸鸢;夏天撑筏子,入莲池,采莲子,听半天的雨打莲叶;秋天爬树摘果,骑马打猎,坐在河边看着焰火吃烤鱼;冬天围炉喝酒,赏月作画,然后再把抱着酒壶睡得香甜的秦含珠送回房里。

秦骃每次跟秦含珠浪费的时间,都会事后偷偷补上,若是白日浪费,就晚上补上,若是晚上,就翌日补上。秦骃本来的每天过的就很辛苦,这样一来,明显更加劳累,所以青叶才觉得秦骃做的事不可思议。

可是,每次听见秦含珠爽朗的肆意大笑,看见秦骃坐在一旁嘴角露出罕见的淡淡笑意,青叶又觉得,那些不可思议的事,似乎并不是毫无意义。

秦无崖到边关后,每月都会给家里寄信,作为子女,秦骃也会给父亲回信,青叶有次撞见秦骃写信,看见上面内容。

前面都是照例请安,问询父亲身体,以及边关情况,最后一句却是笔锋一转。

“儿近日武艺有所长进,袁师傅也说谋略已足,实战尚浅,儿有心磨砺,愿上前线,为父牵马提鞭,望父准许!”

秦骃想上战场,青叶并不意外。

自从那日冬日生病之后,大概是觉得他没有那番不近人情,青乌与青叶关系近了许多。青乌心大,并不因青叶武功更好,更受器重,而妒忌嫉恨他。相反,他是个话痨,总喜欢笑嘻嘻地跟在青叶后面,跟他说些关于主子秦骃的事。

日积月累,通过一件又一件的小事,他渐渐了解了秦骃的过往。

那时他才知道,原来看似天之骄子的秦骃,身后也有剪不断理不清的诸事烦恼。

那句“不论是爵位金银,还是光辉荣耀,都靠自己的热血去拼吧!”不仅仅是秦骃对他的期许,更是他自己的期盼。

可是,充满热血的书信飞跃千里而去,最后回来的却是无情的“弗许”二字。

从昌元二十一年五月,到昌元二十五年五月,整整四十八封书信,秦骃求了父亲四十八次,又被父亲拒绝了四十八次。

终于,昌元二十五年六月,在送姐姐秦含珠出嫁后第三个月,十六岁的秦骃头一次违背父亲的命令,偷偷上了战场。

“纪娘子,你刚刚问我,有谁喜欢莲花,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二郎的胞姐,如今见到你手里捧着的手炉,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想。”

青叶盯着纪姝颜手里的手炉,悠长的目光里,似乎透过手炉看见了某个遥远回忆里的故人。

“那位郡主最爱莲花了,不仅在住的园子里载满了各种莲花,还喜欢在自己平日的物件上绣上莲花,巾子手帕,绣鞋纸伞,还有你手里那个镶了红宝石的暖手炉。”

“其实,当初郡主嫁人后,很多东西都带去了信王府,我以为二郎手里已经没有郡主旧物了,没想到他还有,而且”他低头一笑,又缓缓抬头看向纪姝颜,“如今还给了你。”

其实不用青叶说明,纪姝颜也猜到手里的手炉是丹蕊郡主秦含珠的旧物了,更明白青叶在看到这个手炉之后会那般惊讶。

因为在那段压抑昏暗的童年里,秦含珠是唯一一个毫不犹豫站出来保护秦骃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用着最蠢笨的法子,逗弟弟欢笑,让他不委屈的人。

若说秦含珠是始终照耀在秦骃头顶的那轮太阳,那她又何尝不是秦骃一往无前奋斗,想要珍藏保护的一抹彩色。

如今,他却将心底这抹彩色给了自己。

纪姝颜忽然回想起刚刚秦骃看向手炉的那复杂一眼,指尖似乎被手炉里燃烧的炭火滋了一下。

她手指一缩,快速稳了稳心神,开口,“青叶郎君,我看楼上床榻上的软被似乎有些旧了,不知可否换上新的?”

青叶一怔,随后大喜,湿红着眼眶哑声道。

“有的有的,只要二郎愿意,什么都有的。”

纪姝颜到如今如何不明白青叶之前那句“若是怠慢了娘子,还望娘子海涵,不吝开口,我们一定会改”,其实是想借自己的手,让秦骃住的地方添上炭火锦被,过的更好些。

若是之前,纪姝颜只想找个靠山,不想多事。

可如今,她垂首摸着手炉盖上鎏金的青莲花纹,忽然觉得,若是力所能及,对秦骃好些,也是无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