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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猪好歹得健康呢。”焚琴犀利吐槽。
小吏笑了笑,倒是不以为意的样子:“二位大人不理解也是正常,村子里的地总得有人种不是?但二位大人其实也能看到,这村子实在贫瘠,田也薄,除了自己村里的人,还有谁会来?这村里的几户外来户啊,听说都是在外面犯了点什么事或者惹了什么地方豪绅,不得已才躲来的。别的村子或多或少有些排外,不过因为笼口村里没有几个男人,她们对于外来的男子倒是不会特别排斥。所以这个村子也就这样了。”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村长家。杨菀之没有去过几个村子,能拿来相互比较的或许也就云头村了。云头村的村长家很是奢华,但笼口村的村长家就是个很朴素的小村房,若是不说,谁也看不出来住在这里的是一村之长。小吏敲了敲门,从院子里走出来一个黑瘦黑瘦的老妇人。
那老妇人穿着一身麻布衣裳,脖子上的皮肤都皱巴垮在骨骼上,脸颊凹陷。这副模样在以丰腴为美的辛周实在算不上好看,但是她一身衣裳干净得很,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倒是冲淡了一些她骨瘦如柴带来的视觉冲击。小吏开口介绍道:“这位就是笼口村的村长。这位是绵州的司空使杨大人,夏官刘大人,还有褚姑娘。”
“四位大人好。”村长行了一个礼。
向村长简单表述了四人需要留宿的需求之后,村长当即对着后院喊道:“绿梅,去杀只鸡来!”
从后院传来一声女人拖着长尾音的“哎”声,村长笑着对四人道:“我家里人少,只我和我儿媳妇、孙子孙媳妇,四位大人就宿在我家吧。二位娘子住我大儿媳那屋,二位郎君若是不介意的话,就住在我那早死的二儿子的屋里。我让我二儿媳妇一会儿去收拾一下。”
四人连道麻烦了。这村长家的屋子是两间房,前后两个院子,茅房和柴房独立在外面,灶头在院子里露天着。进门是个堂屋,堂屋正中挂着一副福禄寿三星送子的画像,左右对联,上联:五福同享香火绵延人丁兴旺;下联:三星高照寿数恒长家宅平安。联想到这笼口村的男人都早死,杨菀之和焚琴都对视了一眼,只觉得这对联有点讽刺。
男子们的房间在前院,杨菀之和焚琴的房间在后院,穿过三星送子图旁边的一扇小门,就见一穿着蓝布衣裳的农妇正在杀鸡。杨菀之从来没干过这样的活儿,从前在维扬县的时候,若是买了鸡鸭这种,多半是让卖的人顺手杀了,到了两都以后开始吃公厨,更是没沾过这玩意儿,此时看着那农妇杀鸡倒是觉得有些新奇。看着那农妇干活好生麻利,倒是比焚琴做事还利索。杨菀之和焚琴都没什么行李,杨菀之两身换洗的官服,几套里衣,一个竹编的筐子里装着图纸和吃饭的家伙什儿,两人把东西往地上一丢,就听见村长在外头喊:“二位大人收拾收拾就下来吃饭了啊!”
没什么好收拾的两人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就去堂屋吃饭了。堂屋里只摆了一张桌子,村长和村长的孙子——一个看着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坐在桌上。看见杨菀之几人来了,村长笑盈盈道:“大人们快坐快坐,粗茶淡饭的,让大人们见笑了。”
杨菀之见这堂屋的桌上就放了六对碗筷,便道:“那三位姐姐也不要忙活了,添了碗筷一起来吃吧。”
村长看了一眼小吏和刘升,方才进门时她就看出来,杨菀之和刘升的地位比另外两个要高,只是她不知道这一行人里是杨菀之这个司空使主事,还是刘升这个夏官主事。而刘升见杨菀之发话,立马接茬道:“对对对,我们出来公差粗茶淡饭习惯了,这桌上这么多的菜,已经够了,三位嫂子就不要忙了,一起来吃。”
刘升说着,将杨菀之身前的椅子拉开,示意杨菀之先坐。
村长心下立刻了然,看来这个女官才是这一队里最有话语权的,因此也不纠结,当即道:“绿梅、秀兰、易红,你们三个都过来吧,这位大人体恤你们,今日都上桌来吃饭。”
她孙子在她旁边脸上的表情好像想要说什么,被村长扯了一把袖子,制止了他。
杨菀之心下了然。若是这个村长不让这三个媳妇上桌,她或许还可以借机发难一下,可如今这村长一副知错就改下次还敢的态度,倒是让杨菀之不知道从何开始说起。那三个媳妇也很乖顺的模样,好像根本不觉得这一切有什么不对劲。
杨菀之到底只是个冬官,面对这个场面像是吃了黄连的哑巴。倒是焚琴说道了一句:“如今圣人提倡平等,在两都之中,婢子都能上桌吃饭了。”
焚琴性格如今是越发泼辣,还了良籍后腰板硬了讲话也硬气很多。毕竟依照旧律,贱籍如果辱骂良籍,是可以被判刑的。
那村长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赔笑道:“褚娘子说笑了,家里来客人,肯定是要忙活的。”
那小吏也连忙打圆场:“褚姑娘,来来来,吃饭,吃饭。”他说着给焚琴盛了一碗香喷喷的土鸡汤,还将鸡腿夹了一只放在焚琴碗里。
村长见状,接着话茬道:“这是我家自家养的老母鸡,快吃点,这鸡汤可鲜了,看这一层油……”
住在别人家里,焚琴也只能怼两句,再说下去主人家不准他们住了就不好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深山老林大天黑的外面不知道有什么野兽,他们可不能露宿。
只是那孙子见着焚琴碗里放了一个大鸡腿,竟然有些面露着急。倒是焚琴神色自若地将鸡腿夹到了杨菀之碗里:“大人您吃。”
那小吏是个话多了,村里没有什么规矩,一边吃饭就一边跟村长扯着龙门阵,讲村里的八卦。其实也没什么新鲜事,无非就是哪家寡妇偷了野男人,谁家的媳妇和谁家的婆婆又吵起来了。那小吏也聊到了“外面”的八卦,说到这里,那孙子倒是插了几句嘴,说不看好月家军,倒是挨了四个人的四记眼刀子。
粗茶淡饭之后,众人就回去歇下了。焚琴本来有一肚子话想和杨菀之吐槽,但杨菀之眼皮子太沉了,这一路上的奔波着实累人,本想先歇会儿再洗漱,结果躺在床上直接睡着了。焚琴骂骂咧咧地去打了热水给杨菀之擦了脸,把她的官服剥了洗好挂起来,在一旁打了个地铺躺下。
窗外这时隐约响起了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