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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李相夷恐怕还不知道这样的事，否则他的性格不去讨个公道就怪了。
可小叶子跟他这么多年，肯定也落过水，若不是有意隐瞒又怎么会没被发现呢。
“我是好委屈……”小叶子扁扁嘴道：“我从小就很会讨好人，别人表情里的深意，没说出口的话，抛出一个开头想得到什么样的回应，我都看得很明白。”
“我努力想让每个人都开心，他们想炫耀什么，想宣泄什么，我都附和，也不在乎他们在我身上找优越感……”
“我从来不去戳破别人的阴暗，凡事都把人往好的地方想，也是真心夸赞他们的闪光点。”
“夫子说我这其实是一种罕见的天赋，可是，不仅没有人欣赏我，还都觉得这种品性很低贱。他们嘴上敷衍我说‘你也不错’，转头却评价我骨子里是狐媚子……”
“我爹倒是偏心我，但前提是我符合他心里的标准，我得事事出色，谦逊恭顺，在人前扮演好一个男孩……不能爱漂亮，唱歌跳舞也要偷偷摸摸。”
“要不是后来夫子高看我一眼，我也觉得自己又懦弱又卑微……”
“夫子让我看了很多史书，教我超脱世俗和礼教的目光，带我去看真正的民生疾苦和背后沉默运转的规则，我知道她是想让我勇敢……可是我知道得越多，越觉得自己渺小，面对世界的恶意只想躲起来。”
“所以我的混元真气练得不好……师兄愤世嫉俗，以致走火入魔，变成了夺人内力的魔功，而我怯懦，居然变成了以自己的内功化别人的内功，这种损人损己的四不像……”
“夫子说我这已经不是知识能解的心魔，就让我离家游历。”
“她说我因为敏感度高很容易受伤，要我一定记住光讨好别人是没有用的，只能尽量靠近更值得的人来保护自己。”
“但我离家的时候并没有抱过什么希望。”
“我其实不向往江湖，也不相信那种萍水相逢、共饮几杯酒便要结为兄弟的场面话能有几分真心……那些传奇对我来说是话本子编出来的快意恩仇的梦，里面的主角动辄生死相随，只是为了寄托看客的无趣。”
“然后我遇到了相夷哥哥。”
“他笑话我武功不济，却不像其他人那样只想找些优越感，再匆匆去胜过下一个……他把他拥有的大方分享给我，相识第二天，便要舍命护我周全。”
“他不会喜怒无常，忽冷忽热，不会在乎我能给他什么，也不会拿我跟其他人比较，更不会把我跟名利权势放在天平上权衡。”
“那些我看不到希望而不敢去做的事，他从来都只问对错，不计得失，也不犹豫。”
“很多时候我是因为担心他而被拖下水，我一边在心里骂他一边强迫自己勇敢起来，往往都是事情做成的一瞬间我就腿发软大病一场。”
“可等到回头看，我才惊讶于自己竟然能做到这样了不起的事。”
“那些冰冷的规则仍在运转，并不会因为我们勇敢就让步，可具体到每一件事上，却会出现很多细小的偶然……因为我们去做了，有新的火焰被点燃，才让世界开始变得不一样。”
“所以我开始喜欢自己了，也不再觉得我的学识是百无一用的东西……我努力帮他把每件事善后得漂亮一些，攒下更多资本，多留几条后路，少得罪一些人。”
“我很想他能实现抱负然后功成身退，跟我有个小家……所以小花，遇到你的时候我真的委屈死了……”她‘哇’地一下哭了出来，用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我好害怕呀……”
李莲花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滋味，松开毛巾将她往怀里紧了紧，柔声道：“别担心，他有你护着，没那么容易出事的。”
相遇以来，小叶子都是围着他转，陪他痛，陪他恨，陪他开怀，像是没有自己的感受。可实际上，她表面乐观地说着宽慰他的话，却每时每刻都在担忧她的相夷哥哥。
现在神志不清，才知道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小叶子心里是真能装事，他竟然一点都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