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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开轩坐着马车,带着万国舆图和李东风写的拜帖,去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来开门的门童约摸10岁,头顶着两个小团髻,看到杨开轩惊喜的睁圆了眼睛,两人互相施礼后,门童起身后才欢喜问道:“可是杨师叔。”杨开轩点点头。
“师公早上吃饭时还念叨,说杨师叔今天会来见他,果真被师公猜对了。”说着领先一步引着杨开轩往室内走去,嘴中还大喊着:“师公,师公,杨师叔来了。”
杨开轩看到书桌前坐着的百里老翁,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学生拜见老师,老师安好。”
百里老翁把毛笔放到笔搁上,一脸祥和的看着面前的学生:“开轩来了。”
门童欢悦道:“师公,师叔,我去沏茶。”
杨开轩从书院出来游学后,和老师已有多年未见,看着面前须发皆白的百里老翁,一时悲思不已,红了眼眶。拿出舆图放到百里老翁的书桌前,抽了一下鼻子:“老师,这是二公子让我带来的万国舆图,请老师观览。”
百里老翁面露喜色,问道:“可是李东风送到平定侯府的万国舆图?”
“没那幅精致,但也是一比一拓下来的。”
百里老翁点点头,拿起画卷迫不及待的就要展开,杨开轩把桌面的东西收拾了,随着画卷铺开,百里老翁似入迷一样,俯身在桌面一点一点的观看。
良久伸出手指指了一下西边:“古书中说翻过西边的沙漠,就是另一个国度,说的应该就是这边的国家。”顺着地图的方向从西看到北边,从北看到东边,指着东边的一个长形海岛喃喃自语:“东边有仙山,难道说的就是这个海岛?”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百里老翁俯身桌案的动作未变。杨开轩搬来一个凳子放到老师身边,扶着他坐下:“舆图就在这,老师以后可以慢慢看。”
百里老翁捶着腰部感叹:“能看到此图,此生无憾了 。”感慨完,又问道:“世上竟能有此奇人,能画出万国舆图,你可知是谁?”
“青衫姑娘,她初画此图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着。她似是先天就知一样,一点一点的勾勒出整幅图来。事后我也常想,若不是胡洲出海需要,恐怕她此生都不会说出来。”
书童把茶水端过来,百里老翁端起一杯茶水喝了一口:“你信中经常夸她做事有章法,本来我还不以为意。就如李东风、龙参共同攻打太平王一事,原先我还以为应天城又会血流成河,没想到事情还能被这般解决,真是出乎意外。”
“老师,不瞒你说,谈判前三天,丝毫没有希望。但青衫姑娘执意要谈,谁知,应天城竟然真被她谈下来了,我如今回想起来,还似在梦中。”杨开轩感慨万分,忽然想到一事转而问道:“对了,二公子有拜老师为师的想法,老师可有意收他为徒?”
“等他明天来此处,我先见见,再说其他的。”师生两人许久未见,近乎谈了半宿,杨开轩当日留在巷子过夜。
第二天李东风沐浴,装扮一新,青衫亲自检查确认没有失礼的地方,才放他去了巷子拜访百里前辈。一番问答,百里老翁出了一道考题,让他带回去。
青衫在长鸣院中坐着,一旁的炉子上放了一个砂锅,锅中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青衫时不时掀开锅盖看一看,眼看炖的差不多了,招呼道:“李枫,把长鸣扶到院中,吃饭了。”
青衫在砂锅中丢了一把枸杞,用勺子搅拌几下,又把鸡汤舀到碗中,三人一人一碗,配着桌上清淡的小菜,看着很是可口。
长鸣没让李枫扶,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出了房门对着空气猛吸了两口:“真香。”
奶白色的鸡汤上飘着几粒红色的枸杞,长鸣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口中:“真鲜。”
青衫也坐到桌前,回道:“炖了一个半时辰,能不鲜吗,就是有些过于清淡,日后你伤口好了,我给你们做辣子鸡,那才叫够劲。”
长鸣笑着回道:“能喝到姑娘炖的鸡汤,就是再挨一顿也值得。”青衫无语,给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饭吃的差不多了,小厮报信李东风回府。
青衫来到前院,找到李东风:“将军,如何?百里老先生怎么说?”
李东风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给青衫:“诺,百里前辈让我写一篇文章,写好了拿过去让他看看,再说其他。”
青衫打开,只见纸上写着“古今圣贤之事业,殊途一致,何为立国之道?何以使士从事也?何以安民生?”
李东风一脸难色:“让我带兵打仗行,让我拿着笔杆子写文章,简直要命了。”
青衫看向杨开轩,杨开轩连忙摆手:“我写文章的手笔,老师极其清楚。此外,老师厌弃抄袭作弊,千万不可找人代写。”
青衫又看了一遍,同情的看向李东风,安慰道:“将军,诚信为本,用你的真心去打动百里老先生,我看好你。”
第二日,李东风没有外出,把自己关在在房内写文章,直到晚上大家坐在一起吃晚饭,青衫的眼神看向李东风,李东风面无表情,青衫又看向杨开轩,杨开轩摇摇头。
“将军,喝碗茶歇歇。”青衫端着一碗茶水送到李东风房中。走到近处瞟了一眼桌面,白色的纸上面布满大小不一的墨点,却一个文字都没有。
李东风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脑袋,叹了一口气:“唉,真不知如何下笔,要不算了,我不要老师也能上阵杀敌。”
看着李东风打起了退堂鼓,又想到他在房间憋了一天,青衫问道:“要不出去走走?”
此时天色已黑,两人走到大街上。上次两人逛应天城,街面上都是灯笼,热闹非常。这次只前方几处客栈、食肆门前挂着灯笼,行人很少,两人走着只觉得有些冷清。
“将军,你看看眼前的景象,是上次故作繁荣的好,还是现在顺其自然,物阜民安的好?从泸州开始,这一路走来很不容易,想想马衣,程子华,桑明,飨人,潘王联军这些人事,恍若隔世。“
“五年前的我也不会想到,现在会手握几十万大军。“
“人都是往前走往前看的,以后你不仅要带兵,还要掌政。文章写不好没事,就是因为不懂,才需要找个老师学习。当然,如果你很厉害,也就不用拜师了。活到老,学到老。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写,把想法都写到纸上,不用去想写的好不好,对不对,那些是老师应该参谋的。”
“这五年,我看着你一步一步走来,进步很大。只是身边没有人指导,你如果把这些想法梳拢一番,一定会有更深的体会。”
青衫絮絮叨叨的说着,李东风听着,若有所思的说:“我好像知道怎么写了。”
青衫拉着李东风的袖子,说:“走,回府。”
李东风看着没走完的长街,有些可惜:“可是路还没走完。”
“路就在这,改日再来,先回去写文章。”青衫拉着他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