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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赵大鹏的故事,我心中的最后一点怒火也消散如烟。
这个老头半生都在承受着社会阴暗面的打击和折磨,如今虽然出狱重获自由,但亲友都已离散,经济条件也显然不好。
他对那些枉法之徒的仇恨和对社会的失望,完全就是滋生一个复仇者暴徒的最好肥料,毁灭人类的目标也最容易得到他的认同——
这是我上好的部下人选啊!
如果叫他给德古拉效命,就算得到再多权势金钱,他也难免会像乔荞一样感觉自己变成了曾经最厌恶的人,内心终归无法获得安宁。
而如果为我效力,赵大鹏就能平等地将全世界的人类,将这些肮脏的、不够强大的灵魂通通送进地狱!
我不得不感叹命运的奇妙,刚才我还对他充满忌惮,恨不得即刻杀死他;而现在我却充满了对这个老人的同情,脸上散发着圣母一样悲悯的光芒。
“盒盒盒,我还以为这个人人喊着口号、说要一同富裕的国度真的是天堂呢?原来也是嘴上冠冕堂皇,实际勾心斗角,贪腐难禁啊。”
玛姬苍老的面容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她的目光略一扫过我莫名祥和的面庞,就转而玩味地盯着乔荞看。
想必他和我一样,想知道这个红旗下的好青年会对这种事作何答复吧。
“真是服了,这样的畜牲居然还能活到今天?真是祸害遗千年。”
“老伯,我为之前的不敬向你致歉。”
“但你的不幸并非由我们造成,也与其他底层的民众无关,所以我能理解你为了向德古拉报恩而意图杀害我们的心情,但也同样不会束手就擒。”
“这种事没有发生在我身上,所以我站在干岸上可以道貌岸然地告诉你‘程序正义’的重要,讲什么‘法律要讲究证据’,夸夸其谈地说教你放下仇恨、好好做人。”
“不过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会立刻杀了那帮亵渎国法、泯灭人性的畜牲,就算造成灭门也无所谓!”
乔荞微微躬身向赵大鹏致意,随后说出了一番令我震惊的话。
这女人的底线还真是灵活,但说不好听点,这不就是双标吗?你被害了要尊重法律和程序,我被害了就马上给你一刀?
“不要疑惑,我这样说并不意味着我要助纣为虐地把你抓去交给仇人,也不意味着我已经被你感动、准备帮你复仇。我说自己遭遇这种事会马上复仇也不是因为我的自私,而是因为那种情况下我已经掌握了‘实质正义’,那么在外人无法得知正义的情况下,我只剩下自己动手这一条路。”
“程序正义的存在是为了防止公权力对无辜者肆意定罪和处罚,让公检法变成掌握人们生死的阎罗。而实质正义是程序正义的终极追求,证据链仅仅是为了让作为非亲历者的公权力确定自己触及到的就是实质正义,是否有证据其实不影响实质正义本身的存在。”
“只不过没有这些证据,无论是大众还是法律都不能相信你说的那些惨案。也就是除了你和凶手之外都没有人知道其实你是对的,你的复仇只能被法律认为是犯罪、被人们认为是凶残。可这一切对于你这个蒙冤者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玛姬,狄奥。我并不是因为严以待人、宽于律己的双重标准才这样做,只是因为赵大鹏讲诉的这份‘实质正义’对我们而言确实空口无凭,我们也没时间去调查事情真相了。”
乔荞说到后面同样转过头看着我们。
作为一个法学生,我当然很明白“实质正义”和“程序正义”的事情。对于旁观者,与其相信当事人的一面之词,的确不如相信侦查能力更强的司法机关。
我们既不知道司法者是否明镜高悬,也不知道当事人是否狡诈成性,那么在证据公之于众前,我们就只能相信现有证据查明的事情。
“我不帮你,是因为你和我不熟,我无法判断你的悲惨故事是否真实,也不想为了无关的人搭上自己,去挑战公权力。”
“我不阻拦你,是因为如果你所言非虚,那么法律和公权力其实已经被这些蛀虫蒙蔽,不能带给你正义。当法律看不见正义的时候,我认为那个依然看得见正义的人,逼不得已亲自动手,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我很喜欢一句话,叫做‘屁股决定脑袋’,实际上这句话就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在社会学上的应用。”
“对狮子而言吃掉兔子天经地义,但对兔子而言被狮子吃掉就无法接受,哪怕逃不了也要蹬蹬腿。狮子认为逃跑的兔子不好,兔子认为捕猎的狮子不对,这两种看法都是正确的,因为在食物链上位置不同的他们,都是从自己‘阶级’和‘角色’的角度在看问题。”
“从我的角度来看,你说的可怜但没有证据。而贸然帮助你不但会让我陷入对抗公力的危险,甚至可能到头来发现警方和法官都是好人,你反而是因为作恶受罚才对其怀恨在心的恶徒,让我连良心上的安宁都失去了。”
乔荞阐释了她的理念,我发现她居然也用了“狮子和兔子”这个奇妙的比喻,她的观点居然与我不谋而合。
我再一次感叹,无论正义还是邪恶,强者、智者之间都同样拥有着不被感情所激的理智,同时也从来不会忘记自己所代表的阶级。
“不错。我的故事不能取信于任何人,我也早就明白了我的复仇不会得到世人理解——可我已经孑然一身,世人的看法实在没意义了。”
“你们已经打败了我,能放我离开完成自己的复仇,已经是你们的善良和恩德了。”
“但老头子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既然你因为害怕错杀好人而放我离去,那么你为什么不害怕我真的是想向正直法官复仇的恶人呢?”
乔荞刚才的话主要是在向我们解释,赵大鹏或许并不能听懂什么程序正义,不过他还是听懂了乔荞选择放过的原因,并提出了疑问。
“思维缜密,逻辑清晰,理解力强……我真的很难相信你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啊。”
“我哥就是警察,我也报考了法大,书上的东西和现实里的耳濡目染,其实都让我对这些职业有了一些粗浅的理解。”
“我不是法官,也不是全知的神,所以我不能查清事实,也不能掌握实质正义,也就无权对你的善恶进行评判,更不能去假定。”
“要我以绝对的自信去执行‘仅为我所知’的实质正义,那只能是切身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事情。”
“不管你是好是坏,你的事都不该是我来管。就算你真的是向好人复仇的恶人……其实每一个好警察、好法官和好检察官,本身都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即便倒下他们也不会后悔自己向恶人抛下的任何一条锁链。”
“我不会假定法律人都是崇高者,盲目地支持和保护他们。就像我不会假定你是丧心病狂的恶人,盲目地攻击甚至杀害你。”
乔荞紧盯着赵大鹏,眼里的光芒闪耀得令我心跳。
玛姬已经听得如痴如醉,对她这种当了一辈子杀人工具、毫无主见的人来说,乔荞对善恶判断和执行的学说都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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