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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无忌双目圆瞪,怒发冲冠,咬牙切齿口沫横飞:“还有吾那可怜的儿子!受到奸贼陷害,自觉蒙冤难雪,方才愤而自戕、以谢天下!尔等身为三法司之官员,职责便是提纲法纪、彻查要案,如今却是这般推诿搪塞,只知推卸责任毫无作为,到底是尸位素餐,亦或是包庇元凶?”
他早从地席上站了起来,面对着依旧跪坐的孙伏伽,上身微微前倾,犹如一只发狂的狮子一般居高临下,气势凌人。
若是换了一般人,在这股咄咄逼人的气势之下就得心跳腿软,败下阵来……
可孙伏伽到底不同。
这么多年抵掌大唐最高的司法部门,早就养成他刚正秉直的性格,即便面前站着戟指怒骂的乃是长孙无忌,依旧面沉似水,不动如山。
待到长孙无忌一通怒斥完毕,叉着腰喘气儿的功夫,孙伏伽沉声道:“大唐之律法,明文实字书写在案,刊印十余万册发行天下,上至朝堂臣工,下至山野乡民,几乎个个通读其中之条款,天下共勉、街知巷闻。吾身为大理寺卿,一言一行尽皆按律办事,不曾有一丝一毫行差踏错、公器私用。赵国公若是认为下官玩忽职守,甚至徇私枉法,大可在陛下面前弹劾,这是您的职责。但下官想要提醒赵国公一句,您若是有证据,下官无话可说,撤职查办、充军流放,甚至株连九族,尽皆甘愿伏法。可若是您没有证据,却依仗身份对下官之本职横加指责、恣意干涉,那就休怪本官对您不敬,誓死维护大理寺之荣耀!”
他跪坐于地,微微仰着头,毫不退缩的与长孙无忌对视,言辞铿锵有力,气度浑然如山,甚至上身稳稳欠着,与跪在地上的双腿角度渐渐增大,放佛猛兽发动攻击之前的蓄势待发,大有一言不和就要暴起噬人之势!
别人或许惧怕长孙无忌三分,他孙伏伽却是浑然无惧!
虽然这一次的事情其实算是大理寺理亏,但孙伏伽绝对不容许长孙无忌之流恶意诋毁大理寺之名誉!
他熟读诗书,大半辈子都任职大理寺,早已经将大唐之律法当作自己毕生追逐之目标,岂能任人诋毁、恣意践踏?
尤其是之所以将此案拖延至今,又使出了一个推诿搪塞的法子,但这只是因为刑部与门下省诸般推诿所致,三法司共审此案,另外两个衙门毫无作为一味推诿,他孙伏伽纵然一身本事,又能有什么法子?
他本就一肚子委屈无处倾诉,心中郁闷难当,如今长孙无忌又踩着他的脸来彰显自己关陇领袖的地位,如何忍得了?
他双目圆瞪,只要长孙无忌再敢恶语相向、颐指气使,就打算一跃而起,狠狠一拳捣在这张令人生厌的老脸上。
至于陛下的责罚?他才不怕!
若是能够将自己关进大牢十天半月的,他简直就会烧香拜佛,终于不用与刘洎与张亮这两个滑头共事了……
长孙无忌怒发冲冠,狠狠的盯着孙伏伽,放佛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去狠狠的咬住孙伏伽的喉管,饮其血、啖其肉!
而孙伏伽也毫不示弱,眼瞅着只要你长孙无忌敢伸手,老子定要给你咬回去!
马周一看不好,赶紧起身想要上前阻拦,谁知他才刚刚一动,嘴里一句“赵国公息怒”尚未喊出,便见到长孙无忌猛地转身,“噗通”一声拜伏在李二陛下脚前,刚才狰狞霸道的气势浑然不见,涕泗横流,哭着道:“陛下!陛下明鉴,关陇子弟折损惨重,臣那不争气的儿子更是自戕横死,求陛下速速降旨,敦促三法司赶紧彻查,还亡者一个清白、给伤者一个公道!”
……
这转折,实在是出乎意料。
谁都以为长孙无忌看样子要跟孙伏伽火并一场,孰料他居然瞬间秒怂,不仅不敢动手,反而转身向陛下告状。
害得马周这一下差点闪了腰,岔了气……
李二陛下却毫不意外。
他与长孙无忌半生相知,算是最为了解彼此之人,深知长孙无忌谋定后动、趋利避害的本性,孙伏伽这人看似有些迂腐,实则持身清正,正所谓问心无愧,任何时候都硬的跟一块石头也似。
虽然官场之上的历练使得他的性子圆滑了不少,也愿意向那些个人情世故低头,但是禀性难移,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你若是放低身段好言相就,他还会卖给你几分面子,可若是想要以上欺下,那就算是找错了人。
以长孙无忌的本性,岂肯在这里与孙伏伽大打出手?
别看孙伏伽乃是状元出身,似乎是个妥妥的文官,但隋唐之际尚武之风鼎盛,孙伏伽平素也习练拳脚刀棒,加之这人骨架粗大、体格健硕,天赋实在是太好,又比长孙无忌年轻了好几岁,当真打起来,出身关陇却养尊处优多年长孙无忌还真就不一定是对手……
李二陛下揉了揉太阳穴,心底不由暗叹一声。
这件案子当初让三司会审,似乎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刑部尚书张亮就是草包,出了打仗还有几分骁勇之外,处理这等内情重重、牵扯极深的案件根本就理不清头绪,刘洎这人才华是有,但性格过于轻佻,不敢担责、一味推诿,与这两人合作,孙伏伽那是浑身有力使不上,只能扼腕叹息。
门下省也就罢了,毕竟算是皇帝的秘术机构,平素也不需要多么有主见,但刑部却不同,刑部掌天下刑罚之政令,以赞上正万民,凡律例轻重之适,听断出入之孚,决宥缓速之宜,赃罚追贷之数,乃是天下律法之核心,若刑部尚书没有魄力、能力欠缺,极易导致整个大唐帝国的司法混乱。
相比于前任刘德威,张亮的确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看来必须要尽快物色一个刑部尚书的人选来替代张亮,似张亮这种行伍出身、缺少谋略的“夯货”,还是送去前线比较妥当……
斟酌一番,李二陛下缓缓说道:“赵国公稍安勿躁,三司的确有延误案情之嫌,但也正如孙寺卿所言,整件案子都没有明显的人证物证,这案件办理起来难免困难重重,吾等也应当予以理解。不过赵国公丧子之痛,朕亦是感同身受,稍后便下旨申饬,然后择选专人督办此案!定要早日将凶徒缉拿归案,以正朝纲!”
长孙无忌一听,就知道李二陛下的心思与孙伏伽等人一般无二,或者孙伏伽等人之所以敢如此拖延案情、相互推诿,根本就是出自于李二陛下的授意……
再闹下去惹得李二陛下面上无光,自己也占不到半点好处,长孙无忌便道:“多谢陛下体谅,老臣感激不尽!”
言罢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眼泪,重新跪坐回去,半个字也不提这件事了。
至于谏言晋王入主兵部之事,此刻是万万不能提的。毕竟房俊在兵部经营日久,上下皆是他的心腹,在他没有离京之前绝对不能使其察觉到晋王有意兵部,否则必然横生变故。
万一那厮干脆不走了,有他坐镇京师,即便晋王进了兵部也难以管束上下官吏,更别提想要有所作为了。
如今的房俊早已经不是以往单枪匹马的时候,几次出征都大获全胜,麾下将校功勋积攒都渐渐高升,声势鹊起已经有了与关陇贵族分庭抗礼的资本,兼且李绩明显也投靠了太子,这两人合在一处,即便是关陇也很难在军中撼动对方的影响力。
不过好在李绩这人太过谨慎,行事权衡左右顾忌太多,否则现在关陇的日子更加不好过……
这时候,有内侍匆匆走进来,低声禀告道:“启禀陛下,高阳公主、晋阳公主觐见。”
李二陛下一愣,这两个丫头怎地一起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