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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疏玉,我最后问你一次,祁承佑究竟死没死?他在哪里?你写下这些书信是预备着和他勾结,一起来谋夺朕的江山吗?你这反贼!好大的狗胆!”
“祁道仪!这江山究竟是谁的,你清楚,我也清楚!只要我还活着一日,我便要替他守着这江山一日!”
“所以你是不肯认下他已死了,对吗?”
少年闻言抬起了头,他稚嫩的脸上俱是汗水,眼中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赤红的双眸死死瞪着眼前的男人,二话不说就夺过了案头的玉玺向着自己头上砸去。
“叔公若是要苦苦相逼,那便将我的性命拿去吧!我说过,只要长公主府任何一人受到伤害,你都别想拿到护国宝藏!待我一死,你这本就来路不明的皇位只怕是更加岌岌可危了吧,叔公,你当真要……”
祁道仪听他提起护国宝藏时早已慌乱不已,又见他果然把自己头砸得一片血红,哪里还顾得上逼问,只得命人将他按住,好容易才把那多灾多难的玉玺又夺了回来。
他越想越气,自登基以来事事不顺,面前这个一身反骨的小地坤尤为恶劣,阳奉阴违,背地里做了多少悖逆之事,若非是为了护国宝藏,他早就这人大卸八块了。
可如今打也打不得,杀也不能杀,祁道仪气得在原地踱步,终究忍不下这口气,只能寻了个祈福的名义,将祁疏玉送进了京郊的高鹏塔。
既然他的好太子没死,那便在塔中为他祈福吧,什么时候求得他的承佑哥哥归来,什么时候才能重获自由。若是一直不得归,那么便是他祁疏玉心不诚,他就活该失去自由,好好尝一尝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儿!
高鹏塔内
塔中看守的人都知道祁疏玉的身份,便是与皇帝反目成仇,但迫于大长公主的余威,也不敢为难他。
塔内一应陈设皆是亲王规格,头上的伤也早有太医来为他诊治包扎,甚至还有一干奴仆专门负责他平日的吃穿。除了不得自由之外,似乎与待在府内也没有分别。
可皇帝又怎么会如此好心,他早就下了旨意,命塔内的所有人都不得与祁疏玉说话,哪怕是一个字也不行。
作为一只常年隐匿于黑暗与负面情绪中的怪物,祁道仪简直太明白该如何窥伺人心了,他一直都知道祁疏玉最怕的是什么。
一个曾长于鲜花着锦、美好世界的蜜糖罐子,他最受不了的是什么呢?是骤然失去、是孤单寂寞,昔日的美满繁华猝然而逝,宛如黄粱一梦。
他知道祁疏玉如今依靠什么而活着,于是偏将这些狠狠击碎,让他明白悖逆的下场,那就是与孤独和痛苦为伴,不得解脱,就连最后的梦境,他也别想回去!
不得不说,这是一场绝佳的攻心之计。
在昏暗的塔顶,孤寂的少年再也找不到任何熟悉的事物来帮他分辨现实与梦境。这些年里,至亲离世、至爱远走,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靠着旧物,一点点从里面榨取过去的回忆,不舍地吮吸着残存的甜味儿。
可是现在,他好像快撑不住了,为什么那个人还不回来呀?他已经等了整整五年了,这五年他过得好苦好苦,连最爱的樱桃煎吃起来都泛着苦味儿。
无人与他说话,他便捏着笔在墙上将那个人的身形一遍遍勾勒,有时路过的风会将他披散的长发卷起,把那些低喃也一起吹散。
“你如今是什么模样?要是再次重逢,我会不会认不出你了?”
“可惜我再也不能舞枪了,那你呢?你的策论是不是写得更好了?”
“我还有和你并肩同行的机会吗?我是不是也要腐烂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了,像这些尘埃一样,哥哥,你也会想我吗?”
他并没有说思念,可是句句都是浓如稠墨般的思念,那思念太过浓重,很快就将他压垮了。
塔内的四壁很快就被画满了,他披散着长发蹲在窗边望着飞鸟归家,塔下深不见底,仿若一个漩涡,脑海里全是自己被吸进去的画面。
他会就这样死去吗?无人知晓、无人在意?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呢?他曾是所有人心中的珍宝啊?那些爱他的人呢?
他不可抑制地张开了双臂,有风轻轻掠过,像是阿奶和爹爹的抚摸,他眷恋地蹙起了眉,委屈巴巴的就要扑进去。
却听见一道温柔至极的呼唤从耳畔传来,里面有着化不开的浓情与怜惜。
“元元!不要!不要!”
祁疏玉的眼泪瞬间滑落,他噙着泪不可置信地向后望去,还没有来得及看清眼前人,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个人似乎很怕他就此离去,明明是世上最温柔的臂弯,却带着些不容拒绝的强势,熟悉的香樟味扑面而来,一下就填满了鼻腔。
祁疏玉几乎是泣不成声,他抬起头死死地打量着眼前的人,还是好温柔的一双眸子啊,这些年的所有委屈都想一股脑的告诉他,可是话到嘴边全成了破碎的抽噎。
男人被他哭得心都要碎了,手忙脚乱地释放出更多信香,又赶紧把人抱起来,坐到床上慢慢开始哄。怕他像小时候那样哭起来不管不顾,又岔了气,只得先掏出随身备着的药丸,倒出两个来让他含着。
可怀里的人只顾着哭,根本不理会他,甚至还有意往后躲,祁承佑简直被他气得没了脾气。
又望见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心酸苦涩极了,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径直把药放进了自己嘴里,颤抖着唇角贴上了那瓣红润的葳蕤。
祁疏玉吓得眼睛都瞪大了,整个人像是呆了一般,愣是提着一口气任祁承佑将药丸渡进了嘴里。
祁承佑本来还有些忐忑,毕竟他之前连祁疏玉的小手都没有拉过,上次还是趁着离别才敢抱了一下,这就一下,都够他做五年的美梦,更别提如今这种事了。
他心内暗暗懊恼自制力太差,行为孟浪,怕是冲撞了祁疏玉,却见他呆如木鸡,脸都红了,这才无奈开口道:
“元元,呼气!不要把自己憋坏了!”
祁疏玉这才回过神来,猛吸了几大口气,又用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大哭起来:
“是真的!不是梦!承佑哥哥,你怎么才回来啊?我、我等了你好久啊!已经整整五年了……”
祁承佑一把将他又揽进了怀里,眼里也蓄满了泪水,哽咽起来:
“是啊,五年了,整整五年了,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太痛了,太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