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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轻拂,万物向荣的春天里,有些人注定要走,有些人注定要留下。
意见不合的人几乎没有,对于秦义绝定下如此冒险的行动,军中多数将领是有些抵触的。
在他们看来,或许全力防守能拖延更多时间,主动出击才是鱼死网破时该要做的,对此,秦义绝嗤之以鼻。
在她看来,给自己留下太多后路的结果就是退而不进,有再好的机会也会断送在自己手中。
事宜最终定下的时间是在三月二十六的那天,秦军又象征性的进攻城池,由此,秦义绝已经能够彻底看出来,对方帅将就是在等待时机。
南门的城楼上,秦军在击鼓声中快速退潮,秦义绝站在城墙边挑目远望。
兵卒开始清理同伴们的尸体,无精打采,麻木,像是个正在等死的人,他们无时无刻都在等待战争的结束。
聂红莲与柳白鸢走到秦义绝身后,恭敬地喊了声师姐,秦义绝回头看她们一眼,心中有些感触。
“师傅他老人家毕生只收两名弟子,而我作为第三人,实际上做不得你们师姐。”
说起门派中的往事,聂红莲与柳白鸢并未接话,她们与秦义绝在南天剑门相处的时间仔细去算仅有三年而已。
单论武功,两人加起来也绝对不是秦义绝的对手。
“那年下着大雪,我跪在南天剑门的石阶下,差一点点就冻死了,还是两位师妹好心向师傅说情我才有机会破格拜师学剑。”
秦义绝眯起眼,打量着远方尽头处若隐若现的秦军大营,“师傅嫌我杀气太重所以迟迟犹豫不肯收我,最后我和他做了约定,现在是该到我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聂红莲上前一步看着秦义绝,俏脸上挂着担忧,质问道:“师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北有白莽,南有冷荼,走不掉了,师傅让我保你们此生无忧,这就是我入门的代价。”
秦义绝解释一句,往后走了几步靠到内城的城墙上,低头朝还在日夜施工的玄武道入口看了眼。
继续说:“你和小鸢留在城里,其他人会跟我出去,张颂和允白蝶届时会送粮草回城,伏念已经赶往北方探查精确的消息,若我大败或是北军还拿不下白莽,你们就赶快走吧”
机关坊内种植的药材早已赶不上进度,用量实在需要太多。
好在李幼白有天书,处理完药房的事,她会帮着端木蓉医治伤员,每日差不多能赚四五十个功德之多,但为了掩人耳目,天书的用武之地又很少。
军队里的传言越来越多,隐隐有点兵乱的意思。
听说食物仅仅只够吃一个月的时间,没有援军,没有食物,面对死亡,人可是很容易就会崩溃的。
像李幼白身负名望的医师每日都只能领到一小袋白米,其他普通士卒能分到的食物可想而知。
每到这个时候,李幼白总要提醒自己时刻不能忘记漠然,哪怕她用功德之力将粮食种出来,同样无法左右这场战争的胜负。
战争打的不仅是粮,还有人,光靠堆粮食是无法取胜的,不能逞一时之快暴露了自己的宝物。
秦义绝即将启程的前一日,军中开始调配粮草与药材,李幼白掌管药库,自然要去帮忙。
机关坊内药材的产出速度要是有人特意留心计算的话,定能发现是以前的两倍,然而现在是李幼白管事,这项事情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正吩咐着兵卒将药材装车,金三刀和虎头坨鬼鬼祟祟的过来,询问道:“李神医,可有烟草?”
“有,不过已经不多了。”李幼白取出一些烟丝递过去。
坏处多,不过能让人兵卒暂时忘记疼痛,勉强还算有用,在军中畅销得紧,不少兵卒都爱抽这玩意。
金三刀和虎头坨喜滋滋的拿着烟草蹲到机关坊门外,看着兵卒们将药材一捆捆丢到车上,两人啪嗒啪嗒用纸卷起就开始抽起来了。
这是从秦国那边流传过来的抽法,省下了买烟杆的钱,这下只要有烟丝,人人都能抽大烟。
“呼”
一口白烟吐出来,虎头坨发昏的眼神里顿时便有了光,她盯着李幼白的身影说起闲话,“这李神医看着总觉得眼熟,好像以前就见过。”
金三刀笑说:“你这厮盯着人家小姑娘看也好意思,不过说真的,我也有这种感觉,以前好像真的见过但又想不起来了”
在这样还算宁静的日常里,军队开始再次集结起来,一排排兵侍提着兵器在各个指挥官的带领下前去北门集合。
训话,打气,重新布置城段每一个点的防守任务,大街小巷上传令兵的身影就没有消失过。
秦义绝从兵部衙门牵着马出来,刚好与李幼白碰在一起。
对方跟在装载着药草的药车后边,提醒着负责押运的兵侍注意事项,点名跟随的医师中并没有她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刻意为之的。
反正,被点到名字跟着这支部队出去的人,多少都知道即将要面临的命运,还未出行,眼里就有了惧意和逃跑的念头。
江湖医师可不管谁胜谁负,就和老百姓一样,他们哪懂得那么多,反正谁打赢就听谁的,谁给饭吃就听谁的。
国家的概念并不深刻,能活得下去的世道就是好世道,无所谓谁称王称帝。
“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秦义绝坐上骏马骑着走到李幼白身边,冷漠的双目俯视着她。
李幼白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内心还在纠结着,她很清楚,乱世之下,自己的想法永远也无法实现。
秦义绝收起冷漠的眼神,从李幼白神情里她看到了过去也一直行走在迷途道路上的自己。
她看向北门口下的整装待发的步卒,每个士兵的脸上都带着决绝之色,她冷声开口说:“何必顾虑太多,想清楚便去做了,不然短短人生百年不足,没做过,死的时候岂不觉得遗憾?”
说罢,秦义绝骑着快马奔向北门汇入行军的队伍里,春日的暖阳洒下,那缕金灿灿的光芒照下来,踩着阳光,这是秦义绝最后一次带兵出城。
李幼白站在街道上,看着渐行渐远的部队走出城池,她低头凝视了眼自己嫩白如玉的手,握紧了。
她现在除了治病还能做什么呢,偏偏这治病的能力根本无法真正救人
金色的日光下,端木蓉来到无名城储水库,往日此处巡逻森严除了军中将领以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今日调兵重新布防,储水库内的兵将换了一茬,端木蓉有医家身份,轻而易举的借口走了进去。
看着潭中汪汪清水,端木蓉双手紧紧抓着胸口中的瓷瓶,好几次想要扭头离开,可想到秦军的承诺,她一咬牙还是把怀里的瓷瓶取了出来。
拧掉木塞,无色的液体顺着瓶口滑落汇入深潭之中,顺着水流向整片水库漫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