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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尚书王僧男在宫中谋存四十余年,从未如今天这般的扬眉吐气,她附耳尉窈简短说句话。
有股哽咽冲击尉窈的喉咙,她压住情绪,冷静命令:“记录逆令……女尚书王僧男违反传诏法规,饮酒一口。”
负责逆令书写的女史悲愤称“是”。
“记录逆令、不检……筵席中侍酒奴婢、乐奴、来往菜奴、庖厨奴婢,未向宫廷女官行礼。所有四品女官清点所述奴婢人数,按规矩询问两次姓名。”
问一次可以撒谎没听清,问两次不答,便是张狂!是故意以下犯上!
尉窈扫视水榭中的宾客,心里有数,再道:“自我等来宣诏令,三品以下外命妇、男宾,未向三品女官行礼。四品以下外命妇、男宾,未向四品女官行礼。现在,所有捧墨女史移步,挨个询问无礼宾客的姓名,和他们倚仗的亲属官职!”
先帝忙碌迁都、南征大业,再加上两次废后,无皇后行举荐之言,数年里朝臣的家眷几乎都无外命妇的册封。
任城王的五妹元纯陀就属于这种情况。她是御史中尉邢峦的妻子,在外面谁不尊称她一声“中尉夫人”,然而无册封就是无册封,被女官问到跟前时,她只能报出姓名和夫君的官职,再目睹女史把她记录到箴册上。
在场和她一样陷入窘境的贵妇们,第一次察觉女官也是官!第一次冒出个念头,与其等陛下亲政后一一册封外命妇,不如谋个高品秩女官,和男儿一样建功立业。
寿宴结束,憋了一肚子气的元纯陀去探望长兄元澄,她要把宴席上遭受的屈辱说给兄长!可恶的尉窈,仗着笼冠上有只蝉、有根毛就如此嚣张!
当初她派去平城查武始伯失踪案的武士,得有好几个是被赵芷杀的吧,兄长不让她计较此事,她听从了。可是尉窈母女忘恩负义,怎敢都忘了兄长的举荐恩情?尉窈让礼职女史记录那么多无礼之举,难道不够回宫复命吗?非得再记录她们这些贵妇不向三品女官行礼吗?
元纯陀被兄长闭门不见,不必细述,只说女官们回宫后的事情。
本该由王僧男回禀寿宴经过,她以自己此行犯下错误为由,请求让尉窈回禀。
尉窈简言讲述,语气平静,不带偏见和喜、憎情绪。
皇帝一边听,一边看箴册上的记录。
令王僧男暗暗称妙的是,陛下放下箴册时,尉女史刚好回禀完。
皇帝:“太妃母子驭下不严,为长远想,该严惩刁奴,正王府风气。然而值太妃喜辰,朕若严惩,恐让太妃多思,也让朕的七叔不安。”
随赵芷一挥手,尉窈这些女官被宦官带出宫殿外头等待。
大太阳直晒,王僧男却手脚冰凉,其余女官更是心沉谷底,战战兢兢。她们该知道是这种结果的,不该期盼的!
怎么办?
若陛下不罚北海王府,等待她们的,将是北海王府疾风骤雨的报复!而且她们今天还得罪了几位贵妇和朝官子弟。
殿内,赵芷愤慨进谏:“高太妃母子仗着是陛下的长辈,敢让陛下多思已是罪!陛下再怎么罚他们都不为过。”
于登、茹皓等近侍耷拉着眼皮,寻思:今天算真正服气赵常侍了,谁的状都敢告。
皇帝沉默不语。
赵芷:“臣侍奉陛下,都只敢打陈扫静和王遇,从不敢在外面作威作福。那些刁奴是侍奉臣子的,居然敢装聋装瞎,无视臣女儿戴的蝉毛官帽。臣要是不狠狠揍他们一回,他们往后更聋更瞎!”
皇帝已懒得纠正笼冠的加饰叫“貂蝉”,不叫“蝉毛”。
“整天只知道用拳头揍人,从不用脑袋想事!”他训斥一句后,下令:“于登,带五百禁卫看好了赵常侍,不得让她闯北海王府。”
五……五百禁卫兵!!
于登回复的声都颤了:“是。”
陛下什么意思?这话该正着听啊,还是反着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