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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俩猜出真相之时,桃香阁的二楼,京兆王推开“清浊雅室”的门,室内只有叔父广陵王一人在抚琴。
琴音停。
元羽说道:“你离京三年,长高长壮,叔父几乎不敢认你了。打开案上的木盒,那是我庆贺你将在洛阳久居的礼。”
元愉可听不懂对方的讥讽之意:长高长壮不长心,久居洛阳无官授。
一上午,他没等到叔父横死的消息,心里已有预感,用小指在边缘处挑开木盒,果然是死蜈蚣。
元愉装出厌恶的样子把木盒拨拉到一旁,问:“三年未见,叔父越发吝啬了,送条死虫子给我是何意?”
元羽懒得跟蠢货讲废话:“昨晚你害我之事,承不承认都无妨,我看在你年纪小,许你糊涂这一次,只一次。”
元愉阴沉着脸:“我听不懂。”
元羽继续说自己的:“我上午找到卢渊,他是聪明人,一回京就辞去你府中长史之职,我以举荐他为官做交换,得知你在徐州纳了一妾,姓杨名奥妃。元愉,你违居丧礼制纳妾,可见十分中意杨氏。”
元愉紧咬腮,把“卢渊”添到必死的名录上!
元羽:“你谋害我,总得付出些代价,我就叫人在你赴我约这段时间里,杀掉你喜欢的美妾……”
“咣当”一声,元愉不等听完夺门而出!
琴弦重新拨,奏的曲调是昨晚的《木兰战关塞》。
元愉打马急回府,惊慌失措的护卫迎上前:“王,不好了……”
“滚!”元愉不想听,他径直往后院奔,未进院已经听到婢女的哭声。“不可能,他不敢的,他怎敢冲我王府杀我的家眷?”
“元羽畜牲,他怎敢,他怎敢……啊——”
元愉把杨奥妃已经冰冷的尸体抱进怀,哭嚎着,眼泪滚滚。“奥妃,奥妃,我、我想娶你的,本王想娶你的啊——”
城南,报德寺。
觉定法师上年纪了,每天都午睡半个时辰。他梦见三只异鸟从天空飞过,紧随着它们飞翔的,是黑压压的山形巨云。
当异鸟之身过路他头顶上方,“唳”一声,张开利喙扔下一闪闪星子,发着婴儿的哭啼声沉重坠地。
觉定法师醒来,如有所感道:“坠帝?有帝王命运者夭折陨落?再次出现三只异鸟,是我旧日所思引发了这场梦,还是有奇人来了洛阳,借两次异象给我警示?”
隔天。
尉窈按约定的未时,和陆葆真姊妹在蒙汜池见面,她们买了三个大荷叶遮阳,然后互挎手臂,让蒙汜池的画师给她们画像。
画师夸赞她们,也是在夸自己的画技:“瞧瞧,女郎们的美貌,跟荷仙子似的。”
尉窈抢着付钱:“今天都别和我争,我现在有俸钱了,且容我大方一回。”
陆葆幻:“可是你每月不是才四百、哎——”
陆葆真撞一下总说傻话的妹妹,她开怀不已,少见的害羞,附到尉窈耳边讲述:“范阳卢氏来我家提亲,他叫卢文符,比我小一岁,我父母答应了。”
尉窈惊“喔”一声:“了不得的门第!”这时千万别扫兴,问人家打没打听卢氏子弟的才学品行,既然定下了,便表明陆葆真和她父母都很满意。
陆葆真笑眯着眼点头:“长得还挺俊呢,我们两家商量好,因我们岁数小,先定下亲事,过两年再成亲。”
尉窈想,陆、卢两家延两年亲事的真正原因,恐怕是等待陛下亲政,那时两家都安稳再说。
“阿窈,我把你当朋友,所以订亲这种大事,得告诉你。嘻——”
两人摇晃着手笑,尉窈看对方这么满意,这么高兴,心里暗暗许愿,愿葆真一生一世无烦无灾,都如现在。
蒙汜池是消暑乘凉的好地方,她们沿池岸走,由初相识说到共同的友人,然后就提到了尉蓁。
陆葆真:“不知道阿蓁回到平城没有?我听说一事,其实很担心她,近来好些地方闹了洪灾,有人吃不上饭,就拦路抢劫,但愿阿蓁一行不要遇到路匪。”
尉窈宽慰道:“她会平安的,我也知晓闹洪灾一事,我算过了,按蓁同门启程的时间,她已经过那些郡县。再者,她家中武士肯定有行路经验,会边走边打听路况。”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尉窈,我现在才明白尉茂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尉窈脸羞红,小声嗔句:“讨厌,别说。”
陆葆真偏说:“他喜欢你读书多,明事理,最要紧的是,你说话让人听着安心,也舒心。”
陆葆幻:“阿姊你咋不问尉姊姊为啥喜欢尉茂?”
“吃莲子。”陆葆真把带皮莲子堵小妹嘴巴里。
等她们姊妹俩和尉窈道别时,陆葆幻吃莲子都吃撑了。“阿姊不要再让我吃了,我又不是傻子,才不会和尉姊姊说你嫌尉茂长得丑呢。”
“我没有嫌尉茂长得丑!我当时说那些话,是不让阿母误会我相中了尉茂。”
原来,陆葆真生怕阿母乱点鸳鸯谱,就说尉茂长得不好看,当时她阿母不在意道:“儿郎有没有本事是最要紧的,长相难看怕什么?再说了,细看尉茂其实不丑,顶多算不讨人喜欢。”
“要是我和尉茂以后生个女儿,长得像他呢?”
“啊?那、那算了。”
姊妹俩回想阿母当时的反应,都忍不住笑。笑完,陆葆真教育小妹:“这件事烂肚子里,不许当成笑话和尉茂、尉窈提!朋友间关系再好,也不能把取笑当玩笑,知道吗?”
再说尉窈,挥手告别葆真二人后,骑上马,沿城外道路回家。跟在她后面的两名女护卫,均姓韩,是任城王府的部曲之妻。这类部曲家世承袭,一代又一代依附主家,既忠心又有兵卒一般的作战本领。
尉窈经历过一世,自然比陆葆真看得真切,她知道长孙无斫喜欢葆真,既然没有缘分,她期盼长孙无斫永远在平州,可千万别来洛阳。
但是她分明又记得,上一世时,还是刁奴飞鸣提到过一次,长孙无斫从平州跑回。
如此遥远,跑回来是做什么呢?
现在的尉窈可不会凡事往感情里琢磨。
“平州,平州……”她竭力思索宗隐多嘴提及过的案子,有没有关于平州的,或者平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