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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七、胡八兄弟轮番讲述完毕,鞠躬下台。
兄弟二人的口才不是多好,并且由于紧张而结结巴巴,可是一干听众却结合自己心中的想象,将那些故事情节补充得绘声绘色。
然而,一些稍稍精明的人并没有沉浸于这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之中,而是跳出故事本身思量着乾元的一系列举动,由不得惊异于乾元的破釜沉舟、老谋深算。
先是在宗门里头造势,引起骚动,继而动员那些跟蛰罗雀鬼混的女子的家人,组成绿帽战队,有里有外,严丝合缝,部署不可谓不缜密。有的人甚至猜想,那孙波在饭馆里头挑衅,也可能是乾元故意设下的局。
然而,这看似缜密的棋局,一着不慎便会满盘皆输,乾元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明白犹且一意孤行,那就应该做好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了。
这样的失败,悲惨,然而在一定程度上又带着壮烈。
至于乾元生前的为人,众人也不是不了解。不但他的亲属、家人在云霄城作威作福,便是他本人,寻常行事也霸道得很。从人品上看,他跟蛰罗雀之间不过是五十步跟一百步的差别,都不是什么好人。假如蛰罗雀更名燕阳之后真的能够改邪归正,那应该真的比乾元担任宗主强。
这个时候,桑无相那洪钟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诸位,乾元勾结外部势力,背叛宗门,可谓死有余辜!这样的败类,我云霄宗绝不容他,出现一个灭杀一个,无论他身份有多高、修为有多强!我相信,宗主不在宗门的这段时间,一些人可能受了乾元的蛊惑、蒙蔽,干了些不该干的事,动了些不应有的心思。这都不算什么,只要改过自新,宗门一概不予追究,就像胡七、胡八兄弟一样。可是,如果怙恶不悛,继续在错误的道路上走下去,那就休怪宗主和我桑无相翻脸无情!”
桑无相寻日看上去比较木讷,众人从未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而今见他恁般侃侃而谈,并且每句话都不拖泥带水,方才知道以前错看了他。
集会结束,一些人特意去跟柳瑶姬攀话,了解桑无相斩杀乾元的更为具体的细节。当听到桑无相恁般杀伐果断,众人惊诧得差点张开了嘴合不上。
呀,原来从不显山露水的桑无相竟是这般心狠手辣的厉害人物!
其中许多人都跟某个或某些长老关系紧密,了解到这些情况之后,急忙去向长老们汇报。
那些参加了集会的长老,闻听之后倒也没表现出多大的惊异。他们都有丰富的经验阅历,从桑无相果断斩杀乾元的举动中已然体会出了他的老辣。正因如此,集会结束之际,他们纷纷来到燕阳和桑无相身边,皮笑肉不笑地套近乎,并且假称昨晚不知道燕阳和桑无相回来,或者宣称自己虽然知道燕阳和桑无相回来了,可是身体暂时出现不适,未能过来看望。
他们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再首鼠两端、疏离燕阳,那就很可能是第一个乾元。
专诸等几个没参加集会的长老,则有些坐立不安。根据心腹的禀报,他们迅疾判断出来,桑无相那些敲山震虎的话就是说给他们听的。训诫普通弟子,桑无相根本用不着说这样的重话。
呀,局势彻底反转了啊!
先前是他们对桑无相担任太上长老不服气,现在则是桑无相以太上长老的身份敲打他们!
何去何从,该好好盘算盘算了。
专诸作为二长老,在宗门之中位居第三,是仅次于宗主和大长老的存在。大长老跟宗主争权夺势,专诸的态度起着比较重要的作用,如果他坚定地站在宗主一边,那么大长老就会有所忌惮、不敢妄动。
问题是,当大长老乾元试图谋逆的时候,专诸选择了骑墙、观望。这种首鼠两端的态度,对他来说或许是出于自保,而对乾元来说却是一种误导,最终造成乾元身死道消。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他就是害死乾元的凶手。
昨日,得悉燕阳和桑无相回归宗门,专诸故意躲着不见,就是因为没闹清状况,不知道乾元跟宗主之间的博弈到了何种地步。在他看来,乾元暂时没有现身,或许正自酝酿着更大的动作,他必须继续观望观望。
可是现在看来,他大大失算了。他自己总结,失算的根本原因,是对乾元的能耐估计过高,而对宗主的韬略估计过低。在击溃前来闹事的元破山之后,宗主果断起用桑无相,这就是一个常人很难做出来的大动作,可惜当时他跟其他长老都被嫉妒和愤恨蒙了心,没有察觉宗主那过人的韬略。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专诸恨不得立马买来吃下去。
有一件事情他十分清楚,他在乾元谋逆的时候选择骑墙,今后势必会受到宗主的冷落。有职无权,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为了改变这样的状况,他又动起了小心思,着令自己的心腹收集跟乾元交往密切之人的情报,整理成册。他的心腹办事倒也干练,半日工夫便将那些人的动向探听得一清二楚,一一记载下来。
看着这些情报,专诸脸上方才露出些笑模样,好好地夸赞心腹一番,而后怀揣着小册子来到云霄宫,面见燕阳。
巧的是,其他几个集会时未露面的长老,也都怀着同样的目的而来。当各自掏出怀里揣着的小册子的时候,彼此对视一眼,会心地笑了起来。
桑无相一直在云霄宫陪伴燕阳,一则教导燕阳处理刻下纷繁复杂的宗门事务,一则指导燕阳修习功夫。几个长老不请自来,桑无相隐隐猜到了他们的目的,跟燕阳耳语一番之后,方才相携着从室内来到厅堂。
见面之后,自然少不了一番问候、寒暄。
专诸拿起自己面前的小册子,说道:“宗主、桑长老,乾元那厮作乱,我等未能直撄其锋、指斥其非,而今想来,实在惭愧得紧!不过,我等暗中密切关注其行踪,花费工夫收集了与乾元那厮往还紧密的那些贼人的情报,整理成册,现在奉上,请求宗主将那些乱臣贼子一体究治,以儆效尤!”
其他几个长老也都纷纷拿着自己的小册子加以附和。
桑无相笑道:“诸位长老有心了!乾元作乱、谋逆,事先毫无征兆,暴起于转瞬之间,着实令人猝不及防,便是宗主一时之间都有些手忙脚乱,好在上天护佑,贼谋未能得逞。诸位长老猝然之间能够想到做这些事,殊为难得,吾心甚慰,宗主想必亦然。只是,依桑某愚见,那些跟乾元过从甚密的门人多是受了他的蒙蔽,葫芦糊涂做事,且未酿成什么恶果,还是宥恕了为好。不然的话,宗门内部必定人心惶惶,于大局不利!”
燕阳接着说道:“桑长老所言甚是。此事的源头,须当追溯到蛰罗雀那荒悖无伦的举动。倘若蛰罗雀不做那些荒唐事,乾元又能拿什么当说辞?为今之计,维护宗门安定才是正经,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那是那是!”专诸等人忙不迭地赞同。适才桑无相那番话,将他们的干系甩脱得一干二净,这显然是给他们留了面子,他们要是再不识相,那就彻底蠢到家了。
其中一个长老名叫陆虫,说道:“宗主,乾元那厮组建绿帽战队,着实令人作呕。不过,这些日子仍有一些山外女子陆续进山,跟值守山门的弟子纠缠,宗门该当如何处置?”
燕阳应道:“纠缠什么?那是蛰罗雀惹的祸,我是燕阳,不替他背那个黑锅!况且,明日起我就闭关,一闭三年,你让守山弟子这般回复那些女人便是!不过,近期宗门拟开展的一些重大活动,我已交代给桑长老,一切事体由桑长老署理、主持,你等好好配合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