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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不得就对了!”寿老太戳他道,“本来就是不外传的东西,你一个外人侥幸看一眼也就算了,还想到处炫耀不成?”
“那不能那不能!你看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也没跟谁透露过呀!”华老头拍胸道。
“料你也不舍得,温先生家的秘密,你走了一趟狗屎运知道了,可不得当宝贝一样好好守着!”寿老太的语气中甚至有些许羡慕的意味。
华老头连连点头,但转而又道:“可如今我却把这个宝贝弄丢了,嗐……”
杨臻安安静静地扒饭,他虽然也好奇千机君养了个什么神奇的鸟,但神奇的东西他没少见,所以完全不至于会忍不住追问打断两位老人家的回忆。但华老头的气叹到一半,却转面看向了杨臻。杨臻眼看着他的眼睛细成了一条缝并且有些不甘心地问:“你就一点也不好奇我们老俩在说什么?”
杨臻动了动嘴但没笑出声来,类似的话去年苏为筹也问过他,那会儿他觉得苏为筹与他投契,所以坦诚自己在这些事上确实甚乏求知,但面前这两位神仙前辈就不太一样了。他一阵憋笑之后,十分明显地装模作样发问道:“千机君还喜欢养鸟啊?”
华老头一阵无语。
寿老太哈哈大笑道:“他原是想试探试探你的,结果你这反应可真是让他束手无策了哈哈哈!”
杨臻了然,他确实有这样的提防,他一个外来之人只身来到玉虚深处,再怎么说都会存在别有用心的嫌疑,旁人怀疑他居心不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华老头似乎是赌输了把握十足的局一样,不服道:“谁说我束手无策了?我本来就是想跟这小子讲讲故事,什么试探不试探的!”
“那您就讲讲吧,”杨臻顺势道,“晚辈洗耳恭听。”
华老头真是越来越稀罕杨臻的脾性了,心中嫌弃着自己多心,笑道:“哪里是温先生养了什么鸟,那是他们温家的家徽。”
“温家有家徽?”杨臻不禁问。不过问出来之后他也有些反应过来了——哪个名家大族没有个象征性的家徽呢?
“当然啦!”华老头骄傲道,“从前那四大奇门不都有家徽嘛!只不过温家真正完整的家徽从不示外罢了。”
“四大奇门都有家徽?”这回杨臻是真觉得不可思议,旁的不说,他是苏纬的师父,可他看苏纬模样也不像是知道自家有家徽的样子。
寿老太觉得奇怪,“怎么如今世人连这些事都不知道了吗?”
杨臻慢慢点头。反正他是真的不知道,师长们也没人提起过。
“谢家的家徽是金翅蜉蝣,程家是灰岩树鼠,苏家是长角花鹿,”华老头说着,神神叨叨地伸出四根手指说,“温先生家是四尾朱雀。”
杨臻也十分配合地受教点头,心道果然就是温氏与众不同啊,就他自己搞个压根不存在的东西当家徽。
“奇了怪了呀……”华老头炫耀过后仍是难解纳闷,“温家也就算了,怎么另外三家的家徽也没人知道了吗?都要学温先生的规矩?”
“咱们既然躲进了山里,外头的事也就不管了,要怎么变幻自然与咱们无关。”寿老太端碗喝水给自己润了润嗓子。
华老头接收到了寿老太给他的眼神,二老一番飞眼点头打手势之后,华老头从怀里掏出了一颗穿着软皮线的昆仑白玉球就要往杨臻的脑袋上套。
杨臻直接弹开了身形躲道:“前辈您这是要干嘛?”
“这就是我昆仑掌门之间的信物,你带回去吧。”华老头还想追着杨臻给他挂上。
杨臻站得远远的,他摸着自己衣裳底下的鸽血坠说:“晚辈的脖子已经有主了,再说晚辈并非昆仑中人,实在当不得此物。”
“那你就……”华老头也不知该怎么劝杨臻接受,只好向寿老太求助。寿老太也是想杨臻老实收下,便劝道:“那你就捎出去交给一个你觉得行的人吧!”
周从燕在玉虚峰外等人的日子过得实在煎熬,原本苏纬和季菱还可以陪陪她,可苏纬的身板扛不住天天风吹雪盖,没两天便回屋老实呆着了。其实旁人也多次劝过周从燕,在玉虚峰外等没有必要,她也回屋里待过两日,但终究是坐不住。尤其是过了半个月之后,周从燕便更等不下去了,毕竟那群人出发前只准备了半个月多点的干粮。杨臻又一向挑嘴,她一想到杨臻在里面的日子就觉得纠心。
第十八日之时,玉虚山门外的望夫石总算瞧见了人影,可那两道身影一看便不是杨臻样子。
周从燕接上搀着项东衢的连舟渡时,没有别的心思关切什么,上去便问杨臻何在,毕竟被搀着的项东衢看上去伤痕累累,连舟渡虽然没什么伤,但看脸的话也是一副接连痛苦的模样。
“十三……”连舟渡吞了口唾沫说,“还跟七师兄在里头找人呢,他们兄弟三个走散了,师兄……让我把受伤了的人先送出来。”
“真的吗?”周从燕有些不太相信。
“是……”项东衢点头出声,紧接着又凶咳了几声,俨然是一副马上就要横躺于地的样子。
“那你……”周从燕瞧着他的惨样也是怵得慌,便和连舟渡一起搀着他往回走道,“赶紧回去好好医治吧!”
对于六个人出去只回来两个的结果,方通淮也是有些动怒。不过项东衢伤得不轻,一帮人还是得先忙活他的伤。
苏纬已是略通医术的大夫,周从燕也是个分辨得出几种草药的人,他们二人都帮着季菱一起照顾项东衢。而连舟渡单独面对秋逸兴之时,也就绷不住憋了大半日的委屈了。
“逸兴师兄,我把十三弄丢了,十三死了,我该怎么办……”连舟渡涕泗横流。
秋逸兴一时间也是不知所措,他对杨臻的想法十分复杂,但他也十分清楚包括自己的爹在内的一众逆元门人都把杨臻当宝贝,可这个宝贝却因为他对好友的默许而被弄丢了。
“当真吗?你们是亲眼瞧见他的——结果了吗?”
话说得很含蓄,但连舟渡还是瞬间崩溃了,他直接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嘴里还乱七八糟地念叨,登时便给秋逸兴整出了一身冷汗。秋逸兴过去想把他架起来,但这家伙就跟坨烂臭的泥一样,怎么也托不成型。秋逸兴一个跛脚的胖子如何扯得起来连舟渡,只好不停地软言安抚他。
正这时,方通淮和周从燕推门进了屋。连舟渡哭得忘我,并未在意进来的人是谁,直到周从燕蹲到他面前问了句“十二师兄这是怎么了”之后他才猛地反应过来。他无处躲藏,只好撩起衣裳片盖到了脸上。
他之前的说辞都是出玉虚之前百里启嘱咐的,主要就是为了不让周从燕知道了伤心。他把脸遮得严严实实,闷呼呼地直道没事。
“没事你哭成这样干嘛?”周从燕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病患。
“未到伤心处自然轻易不流泪,连兄弟应该是一时触动情肠了才会这般悲恸吧?”方通淮虽未参与全程,但却一眼便能明了,他蹲下来帮着秋逸兴扶连舟渡,但连舟渡一听是他便立马露出了花脸,泪眼模糊地瞪着方通淮,好似是在看一个和他有夺妻之恨的仇人。
方通淮一使劲把他提了起来,架着他往旁边走道:“连兄弟先收一收伤心,这还当着小姑娘的面呢!”
他俩人磕磕绊绊地往旁边靠着,方通淮突然吸了口紧紧的凉气,他拧着表情看向连舟渡,然后便对上了后者那双凶相不减的眼睛。连舟渡咬牙切齿地掐着方通淮腰间的皮肉使劲转圈,把方通淮都疼得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