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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有不记得的事儿?”百里启先是一句笑话之后又反应了过来,“是你入门之前的事吧?”
“说是六岁的时候呢。”杨臻说,“表哥一直都想借阅那本‘谢注易传’,但臧大人总是不肯,所以他就领着我去臧大人家,让我趁着他和臧大人下棋的空子去把那本书看了一遍,回了家之后我给他背着书,他就把那本书誊写了出来。”
百里启觉得自己在听书,想想自己六岁的时候在干嘛?应该是在忙着怎么偷吃家里的年货吧?
其实那个时候杨臻也只是看过一遍书后记住了书的模样而已,那个年纪的他刚跟着方廷和学了一年多点儿,许多字都还不认识,所以他也只能记字的模样和位置罢了。说起来,闻南曜也是个公认的背书极快的后生,只是不至于变态到像杨臻那样在字都认不全的情况下看一遍就能把书记住的程度。正是因为臧觉非老早就听方廷和夸闻南曜背书快,所以才不肯把《谢注〈易传〉》借给闻南曜看,他生怕闻南曜多看几遍把书记住之后把这本珍奇之书广而散之。只是他不曾听闻也没曾想到,闻南曜领来的那个六岁的小娃娃是个活字印刷。
“到底什么奇书啊,值得你们俩孩子密谋去偷?”百里启问。
“据说当年谢之艮在京城中住过一段时日,臧大人的父亲臧克悰一直十分崇慕他,特意送给了他一本《易传》原本,后来谢之艮离开京城之际把那本加了注解的《易传》还给了臧克悰,那本书也就成了他们家的宝贝。”杨臻说。
“也就是说此书世上只有两本?”百里启挤着大小眼问。
杨臻点头:“不过至今为止,臧大人都觉得自己书斋里的那本是天下孤本。”
“所以这稀罕至极的书里到底写了些什么神言圣语?”百里启也有些好奇了。
“就是谢之艮对《易传》的见解,他认为‘易传不易’,世间种种莫测说到底无甚差别,就是天不变道亦不变罢了。”杨臻说。那本由他背出来的《谢注〈易传〉》后来他也看过,不过那是为了搞明白宿离院外的那片南竹林子,而非单纯心生猎奇。
“听上去好像很简单啊。”百里说。
“对,听上去很简单。”杨臻笑。
百里启对这些玄乎的东西并无兴趣,便又道:“其实咱们选路的时候就该换一换,对你来说开锁就跟嗑花生米一样,要是那样,咱们肯定早就汇合了。”
“话是如此,可即便咱们碰上了还是得来接十二师兄的,何况你们还拿到了《修经简书》,这东西顾慕之也用不上啊。”杨臻摊手。
“是了,万事自有安排。”百里启点头。
他们二人一路闲叙,步伐轻快,在走了大半日畅通径直的路之后,总算是见到了一堵石门。
百里启上前抬手敲了敲,确定难以打穿之后也就没在运劲。不过他刚才敲的时候手底下似乎觉得有什么坑洼不平的东西。他胡乱摸了几把,刮掉一块积尘后看到了门上分布整齐规则的直痕、圆坑和圆珠。他把火把交给杨臻让其后退几步,自己两手推掌,力道恰好地拍在了厚重的石门上,震去了上面的积年老尘。
“好像是棋盘。”百里启扇了扇面前扬尘。
杨臻抬着风毛袖子捂住口鼻,举着火把走近了些笑啧一声:“真是棋盘。”
百里启哈哈道:“这不是白送了嘛!”
杨臻抬头将已经摆好的棋势看过一遍后,不由得瞪了眼。
百里启原还有些兴奋,可扭头看杨臻的时候却愣了。他看着杨臻那瞪圆了的桃花眼,怀疑道:“别告诉我连你也不会。”
“不是……”杨臻摇头,言语中尽是不可思议,“师兄,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的苏为筹和温梨木摆的那盘死棋吗?”
“记得啊……”百里启也隐隐有了些未卜先知地意外。
“就是这个。”杨臻说。
百里启也是哑言良久之后才惊讶刺激过度般轻声软语地说:“啊?”
杨臻挥了挥火把,把地上那块石棋罐子掀开了盖。
“摩诘锁,温梨木的死局,这里难不成这真是神兵城的杰作?”百里启问。
“或许吧,能把这么大的玉虚峰造成这样,也是后无来者了。”杨臻说着,取出一颗赤岩石棋子安放在了石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