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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集跟高宁氏交谈完,急匆匆出门寻人去了,临出门前他兀自有些不放心,让丫鬟过去盯着,不能让高宁氏自尽。
此时的高集已慌了手脚,几乎是被儿媳高宁氏牵着鼻子跟沈溪对抗,他如今要做的便是将南宁府城内所有士绅请来,将之前高宁氏在沈溪军营被打一事抹黑成沈溪在府衙公然欺凌高宁氏,高宁氏宁死不从,结果被打得遍体鳞伤。
城里士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请到县衙。
听了高集的陈述,再通过吏员、衙差等旁观人的引证,所有人都对沈溪奸污上门为士绅说情的高宁氏一事深信不疑。
高集恨恨地道:“诸位,老夫虽称不上能臣,但在朝为官多年,今日家人受此奇耻大辱,气愤难当,明日老夫必上门向贼人声讨,让其血债血……”
话音未落,丫鬟急匆匆跑了进来:“老爷,不好了,少夫人在房中悬梁自尽了!”
听到儿媳自尽的消息,高集差点一头栽倒在地,等他稍微缓口气后才问道:“再说一次,少夫人怎么了?自尽?”
丫鬟战战兢兢地说:“是……是的,老爷,悬梁自尽,刚刚才从梁上救下来……不知有没有口气在!”
高集暗自祈祷:“菩萨保佑,一定要有气息才好!”
尽管如此,但他内心却不自信,因为他感觉自己儿媳做事极端,仅仅因为受了沈溪的气就要自尽,并以此栽赃诬陷,谁难保她不会假戏真做。
高集心烦意乱,根本无法冷静思考问题,只能被动地按照高宁氏的嘱咐把戏演下去。
“快……快带老夫去看看!”
高集非常紧张,生怕儿媳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回头他没法跟自己的儿子、孙子交代。
士绅们不知具体情况,也不方便到女眷出没的后院查看,好在那些职司在身的吏员和官差不受限制,可以随时通报消息。
高集心急火燎来到后院,没进入屋门,便见府、县两衙不当差的人正在院子里围观,高宁氏悬梁自尽,但因其是女儿身,在这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没有男子敢随便接触高宁氏的身体,最后几名在府里做事的婆子联手才抬下来,但已经断了气。
高集过来时,管家哭号着上来行礼:“老爷,少夫人救下来了,但……但这会儿还没缓过气来!“
如果说之前高集还只是担心陷害沈溪的事情败露,现在他却对沈溪恨意滔天,不觉得高宁氏在这件事上做得有什么不妥,怒不可遏地大吼一声:“气煞老夫也,姓沈的脏官,老夫跟你势不两立!”
之前跟随高宁氏去过沈溪军营的管家跪在地上,磕头不已:“老爷,是老奴疏忽,竟让奸贼玷污少夫人,老奴愿以死谢罪!”
高集怒视管家,本想喝斥,但想到这件事其实跟管家没什么关系,摇头道:“还等什么,快去请大夫,先救醒少夫人再说!”
“是,是!老爷,您先别着急,少夫人挂上去没多久,应该能救回来……您先消消气……”
管家说完,急忙去找大夫了。
县衙一片混乱,情况迅速传递到沈溪案头。
沈溪在府衙、县衙和士绅家里都安排有专人监视,南宁府城要从外攻破很难,但若是内部出现问题,那就保不准了,所以沈溪才会对一切不稳定因素心存戒备,进而严密监控。
负责奏禀此事的云柳,对县衙内的混乱有些迷惑不解:“……大人,自从高宁氏回去后,高知府便邀请城中士绅齐聚县衙,莫不是您让人打了高宁氏,引起高知府不满,要对您施加报复?”
马九作为沈溪身边负责护卫之人,此时站在帅案侧后方,在他看来,正是自己带高宁氏去见沈溪才惹来如此多麻烦,为此深感不安。
沈溪也感到好奇:“高集因为儿媳被打,就遍邀城里的士绅前来向我施压?他有多大的自信能从我这里讨到便宜?”
云柳道:“大人,还是小心为上。如果城中士绅联合起来对您不利,不管是您还是征讨南蛮的大军在城中的处境都会非常危险,他们毕竟在地方经营多年,正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
“嗯!”
沈溪点了点头,他不想过多评价高集和高宁氏的事情,于是道,“继续派人盯着县衙,如果有什么新动向,立即派人回来禀告。本官会小心防备,反正今夜本官不休息了,有什么事本官也能第一时间应付!”
云柳领命而去,对她而言,沈溪的安全最重要。但此时城防以及主要街道都被沈溪麾下兵马控制,就算高集有地头蛇帮助,也难以对沈溪构成实质性的威胁。
云柳出帐门后,马九跪下磕头:“老爷,是小人让您为难了,小人愿意前去高知府府上赔罪!”
沈溪摇摇头,摆手虚扶一下:“九哥,这件事跟你没关系,高府的女人太过嚣张,以为可以压制本官,竟敢在中军大帐咆哮公堂,简直是自不量力。九哥,你且下去歇着,不必往心里去!”
马九站起来,脸上满是愧疚,但见沈溪神色轻松,心里才好受了些,见到沈溪桌案上茶杯空了,赶紧端茶递水,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大献殷勤。
……
……
夜色宁静。
南宁城内一片祥和,但实则暗流涌动。
县衙内的事情仍未结束,高宁氏被抬进后堂,是死是活没人知晓。
在前面正堂等候的士绅议论纷纷,高集一直在后院处理儿媳的事,没时间出来招待,士绅们不便离开,由于他们心中对沈溪有怨恨,看待问题也就有偏见。
在士绅们看来,高宁氏作为书香世家的小姐,如今又是知府家的少夫人,不可能拿自己的名誉开玩笑,而且他们潜意识中觉得沈溪行事霸道,做出强抢民女的事情不稀奇,重点是在高宁氏回来的时候,很多人看到她脸上有伤痕……
士绅们下意识觉得,应该是沈溪强迫高宁氏,高宁氏不从,结果沈溪以暴力占有高宁氏,这才让高宁氏身上带伤。
“……眼下怎么办?沈尚书到来是解了南蛮围城之困,但他罔顾朝廷法纪,强行给城中粮食定价,若拒不遵从便查封粮仓,甚至连渡口仓库都被他派兵侵占,这种人,不配领兵,亏外面对他一片溢美之词,现在居然禽兽不如侮辱高府少夫人,他是准备跟我南宁府上上下下作对,跟南宁府百姓为敌,我们岂能容他?”
有人开始挑拨离间,说得好像被侮辱的人是他们的妻妾女儿一样,义愤填膺,说白了就是沈溪剥夺他们的暴利。
又有人问道:“那怎么办?莫非你敢跟沈大人为敌?你就不怕他带兵抄了你的家?现在只能报请朝廷,为我等做主……”
还有人顿足捶胸,懊恼地说:“那贼子统领六省兵马,别说是知府家的少夫人了,就算是把我们各家都查抄,占了你我家里的夫人和闺女,你又能奈他何?”
……
这些话非常刺耳,在场突然陷入沉寂,士绅心底最软弱的地方被刺激得鲜血淋漓。
之前他们跟沈溪的矛盾就已存在,如果高宁氏这件事继续发酵,把沈溪逼急了,很可能会在城中大开杀戒。
每个人的神经都被触动,没有人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困境,他们自然不希望沈溪继续“嚣张跋扈”,但没人敢出来挑头跟沈溪对抗,更多的人想息事宁人,最好跟沈溪别起什么冲突。
等沈溪带兵撤离南宁府城,一切就太平无事,至于这其中损失的那点儿粮食,已然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