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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迁离开京城前,写了封信通知沈溪朱厚照失踪的事情。
到后来,谢迁顺着运河南下,几乎隔三差五便给沈溪写信,提醒他留意朱厚照的行踪。
谢迁显然也预感到朱厚照要往湖广去,为避免其在中途出现意外,只能让沈溪想办法,每封信都好像催命符一样,搅得沈溪的生活不得安宁。
“太子从京城出,若一切顺利的话,四月底就会抵达湖广,如今已是五月中旬,尚且没有丝毫消息传来,说明太子暂且并未往湖广,又或者是在别的地方耽搁了。刘瑾赴任南直隶,带着太子,以守备太监的权势,到哪儿都会受到隆重接待。朱厚照这小子多半玩野了,估摸着他还不稀罕到湖广来受苦……”
沈溪想给谢迁写信,告之自己的揣测,但现根本就无法知晓谢迁下一步要去何处,也就找不到确切的投送地址。同时,信写出去若被有心人看到,人家还误以为太子是被他们拐带的。
马九那边暂时没有朱厚照的消息传来,对沈溪来说,这件事只能拖着。
至于湖广行省的盐、茶专营改革,如今推行得异常顺利,而且还有一件让沈溪十分高兴的事情,那就是李衿和惠娘已经顺利抵达南昌府。
沈溪迫不及待想往南昌府去一趟,不但是因为挂念惠娘,同时也跟他想尽快完成江赣商业布局有关。
赣西有沈溪展钢铁产业急需的煤炭,后世安源煤矿可是有名的煤炭基地,可就地利用这里优质的煤炭制造焦煤,焦煤主要用于高炉炼铁和用于铜、铅、锌等有色金属的鼓风炉冶炼,起到还原剂、热剂和料柱骨架作用。
而炼铁高炉采用焦炭代替木炭,为现代高炉的大型化奠定基础,是冶金史上的一个重大里程碑。
就算沈溪对物理、化工知识知之不详,但也知道焦炭的巨大作用,知道安源煤矿在中国历史上的地位。
此外,江赣可不仅仅有煤炭,赣东北的德兴铜矿可是号称中国有色金属第一矿,后世这里年产铜十二万吨,黄金五吨,白银二十吨。而铜在大明朝,其实就是钱的代名词,只要有足够多的铜,便可以制造相应的铜钱。
最后,沈溪还想去见一下自己从未谋面的儿子,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但这会儿沈溪在湖广的事情并未结束,如果现在就启程前往江赣,会让江赣地方官绅对他戒备重重,必须要找个借口才能过去。原本找寻太子就是个不错的由头,但朝廷至今也未公布太子失踪的消息,说明皇室一直对此事进行保密。
沈溪心想:“即便弘治皇帝能以亲自栽培太子熟悉政务为由,一直遮掩,但太子始终不往文华殿读书,詹事府的东宫讲官岂能不现端倪?这件事拖三个月已经是奇迹,下一步恐怕连刘健、李东阳等人都会产生怀疑,估摸很快便会跟皇帝要人了。”
大明朝的太子问题,一向是个敏感话题。
大明在皇位继承制度上,一向主张立长不立幼,这跟清朝的储君制度截然不同,因为外夷一向有立幼或者立贤的习俗,特别是康熙帝后来采用了“秘密立储”这一制度,使得清朝的皇位传承一直未受到太大冲击。
但在大明,如果不立长,就会受到极大的非议,哪怕这个长子只是庶出,甚至跟朱祐樘一样,出自一个普通宫女,也轻易不能废掉。
如今弘治皇帝就朱厚照一根独苗苗,太子之位自然稳若泰山,但如果泰山出现了问题,那就要考虑选择备胎,这会造成时局的动荡。
沈溪等待机会前往江赣,又怕地方上把他当作豺狼猛兽防备,沈溪终于理解在这时代要独善其身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虽然我早就提醒过自己,不再管地方上的龌蹉事,可真正被我看到了,岂能置之不理?尤其如今我已经具备管的资格,莫非要眼睁睁看着不公平的事情在我面前生?”
沈溪一直觉得自己可以融入这时代,但最后现,他总是情不自禁想要改变这个时代。
但他也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在某些事情上根本无能为力,尤其涉及到几百年来形成的传统,大明百姓似乎都很倔强,无论他用什么方式开启民智,效果都不理想。
儒家展到一定程度,就成为一种奴性思想,让人安于平庸,不思进取。
……
……
五月十二,总督府放最后一批茶引、盐引。
之前的茶引和盐引,有半数归了沈溪掌控的商业组织,由宋小城缴纳课税,完成盐、茶运输和买卖。
当湖广商贾现沈溪根本不需要他们就能玩转地方商贸后,开始紧张起来,从之前的拒不合作,改而积极配合,此番更是齐聚总督府,争先恐后购买盐引和茶引。
但可惜,沈溪不给他们竞价的机会,一引茶、一引盐的价格是多少,都是公开透明的,为的是防止盐商和茶商从中谋取暴利。
文家和钟家没有参与其中,从传出的风声看,钟家似乎有离开湖广迁往南直隶的打算,而文家则选择留下,但把财产全都置换成土地和屋舍,准备安心当大地主,不再牵扯进地方专营商品买卖中。
在沈溪看来,文家的决定相对明智,至于钟家,则有点儿闹情绪的意思,最后的结局只会是自找麻烦。
这天茶引和盐引各出手四万引,地方上的盐商和茶商基本都买到了些,就算利润不是很高,但已能保证他们维持生计。
这最后一批中,宋小城只拿了三千引茶引,盐引没有入手,因为琼州府那边供应的精盐差不多已经告罄。
倒不是说新开辟的盐场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因为这段时间盐场被沈溪抽调太多新盐到湖广销售,填补空额,同时沈溪还准备留下一部分盐,用来供应正在筹备中的化工工坊。
要改变这个时代,就必须要引入化学工业,海盐是制造酸碱的基本原料,沈溪准备用他那浅薄的化学知识,指导工匠逐步把三酸两碱搞出来。
此时远在琼崖的唐寅也来信了。
唐寅和夏小姐成婚后,夫妻生活大致和睦,但问题是,唐寅自诩文采过人,不甘心继续做打杂的事情,想回沈溪身边一展所长。
或许是怕沈溪不同意,唐寅来了个先斩后奏,先写信通知沈溪自己要走,然后直接动身前往广州府。
按照唐寅信中所说,他准备带着他的大舅子夏宽一起到湖广找沈溪,共谋大事。
沈溪头疼不已,你这家伙是觉得给我找的麻烦不够多,准备继续坑我,是吧?来可以,俸禄比对总督府的书吏放,休想我再斥巨资请人!
我这儿可没养闲人的准备,来了就拿出真本事,别一天到晚混吃等死!
沈溪已深切地感受到人手不足,对他来说,其实唐寅和夏宽能来,对他而言无异于及时雨。
按照沈溪设想,这二人过来,可不是当什么谋士,而是继续分管实务。
现在下面的工坊需要有人主持,沈溪要当官,批阅公文,处置两省军政大事,没太多时间顾及杂务,最好是让唐寅和夏宽二人来处置,他们起码有一定能力,而且脑子不笨,接受新事物也快。
沈溪要求建立的工坊,在五月份已轰轰烈烈动工,随着砖瓦坊率先落成,生产出来的青砖、红砖开始源源不断供应屋舍建设,可惜现在用于粘合墙体的三合土产量很少,如果换做水泥,建设进度会越快。
可惜对于水泥,沈溪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是用石灰石和粘土为原料,送入窖中煅烧而成,但具体如何,中间要添加什么辅料却不知道,这些都需要不断地进行试验。
目前沈溪实际上是在一张白纸上,勾勒他的工业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