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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败逃贰
广元子大喜,默心师太这下闪的匆忙,两只椅腿高高翘起,眼看人就要从椅上摔下。以默心师太武功,这一下自然摔她不着,但正是良机,自己只需随手一招,纵使打不败她,也定能逼她起身。当下进步“中宫”,便要一剑刺出。
谁知还未落足,一只脚也伸了过来,却是慧真师太也看出便宜,进“中宫”,欲待进击。
两人足尖一碰,立刻知道不妙,想要各自跳开,手中同时一轻,两人长剑都已到了默心师太手中。
广元子眼见本是优势,却突然莫名其妙失了长剑,忍不住瞧了慧真师太一眼,心道,莫非她是有意出来捣乱。谁知看过去,慧真师太也是一脸不满,显是埋怨他抢了“中宫”之位。
两人只交换了个眼神,手中突然多了一物,却是默心师太又将长剑塞回两人手中,道:“再来。”
广元子两人对视一眼,齐齐退后一步。
这次默心却不等两人先出手,还回长剑,自己长剑一搭,已经搭住广元子手中剑,随手一带。
广元子只觉一股粘力将自己长剑牢牢粘住,身不由己,手中剑已向慧真师太扫去。
慧真师太挥剑格挡,剑未相交,默心师太已经收回长剑,一剑刺向慧真手腕。
广元子手中剑仍是不由自主,去势不同,双剑齐至。这一下倒变成默心和广元子齐攻慧真师太。
慧真师太见两剑势急,默心一剑后发先至,点自己腕间,广元子长剑横扫,却正是腰腹要害。不敢怠慢,手腕一沉,躲过默心长剑,格挡下方来剑。
广元子待默心长剑收回,失了制约,唯恐伤了慧真,急忙收剑。刚刚松了劲道,慧真师太长剑已经打在剑身之上。她面对两剑来袭,手下半分不敢松懈,这一格却是用足真气。广元子长剑猛的荡开,几欲脱手,胸前自然门户大开。
默心长剑一指,广元子想也不想,一招“脱袍让位”,反身绕了半个圈子。这一招方寸之间,以足跟为轴,轻巧转半个圈子,让过来剑,使得也是潇洒之极。
谁知圈子刚转一半,又是和慧真师太碰在一起。却是慧真挡住双剑,怕还有后招,也是回手撤步。两人双双一个趔趄,默心长剑闪闪,将两人圈在当中,随手一剑,便叫两人手忙脚乱。
默心师太剑圈越来越小,广元子和慧真两人更是破绽百出,背心靠在一起,竟是脱身不得。
又斗片刻,广元子终于开口道:“前辈且住,晚辈认输。”
默心师太收了长剑,道:“打的可憋屈么?”
广元子抱拳道:“正是如此,我寻思就算是平常之人,与我合击,配合生疏,也不至如此处处掣肘。慧真师太武功不下于我,我两派剑招又是明明剑理相通,联起手来,怎会如此别扭?”
默心师太道:“我问你,是凡合击之术,最重要的是什么?”
广元子楞了一愣,随即道:“当是配合无间?”
默心师太道:“岂不是废话!合击之术,最重乃是君臣有别,主次有道,最重一个‘让’字。两人合击定有主次,但主次之分随战局瞬息百转,大凡双击的名家,都是时时关注伙伴动静,审时度势。若有机会攻,定是机会更好的一个出手。若是守,也要先让势危之人。俩人联手,最忌‘抢’,忌‘私’。这道理你们自然也懂,但为何方才出手,却是全然违了这宗义?”
广元子道:“惭愧惭愧,适才确如前辈所说,我也想让慧真师太。但一见机会,或是一遇风险,自然按本门武功路数或攻或守,竟总是与慧真师太冲撞。”
默心师太道:“这便是关键所在,若遇凶险或是良机,习武之人自然的递招反应,你功夫越高,这身体的反应越快。你我两派武功四百年前乃是一家,这步法剑招同出一辙,交起手来,他想的位置自然也是你想的位置。但这几百年,我两派功夫又变化极大,两派都将对方视作对手,武功想的都是克制之法,渐渐演变的针锋相对。你我两派为何这么多年,始终难以长期和睦,这武功确也是一大诱因,两派武功自身便如一对宿敌,遇到就要分出高低,难免也引的人的性子变化。你我两派武功遇到一起,自然就是一个‘争’字,一个‘斗’字,骨子里如此,又如何能搭档的好。”
甄意融哦了一声,击掌道:“不错,前辈真是一言点醒梦中人,我初见峨眉武功,就觉别扭,一心想破了其招数。原来两派武功修习的法门、功理都是为了克制对方,天长日久,自然生厌,如同天敌一般,遇到便想拼个高低。我还道是受了两派世仇影响,原来这功夫本身也有蹊跷。”
慧然师太也道:“不错,难怪我门人只要见过青城功夫,都说讨厌的很。原来其中还有此等因果。”
默心师太道:“不错,便如猫狗,到一起就要相斗。除非是将你我两派的武功功法再作大的变化,否则两派相联手对敌,功夫实难相融。两百多年前,你我两派的祖师,想必也是明白了这其中关键,两百年过去,两派已截然不同,却又都独辟蹊径,闯出了一方天地,这并派已不合时宜。想是两位祖师想通了此节,才会弃了铁券。这铁券是先祖所留,损毁不得,但若留下铁券,若干年后,难保还有不明真相之人要起异心。以我所见,以当初两位祖师的见识,必会将此铁券沉入大海或是坠入深渊,从此不见天日,是以我说眼前这铁券乃是假的。”
甄意融:“如此说倒也合情合理,只是这铁券又从何而来?”
默心道:“我猜青城峨眉关联,数百年前,江湖中不乏外人知晓,依江湖的规矩,各代掌门签认券书,多半也会请些高手旁证观礼。这铁券内容泄露出去,也不出奇。若是那蒙面人再来寻你,你可通知我峨眉派,究竟是何高人在背后弄鬼,我倒也想见识见识。”
褚博怀道:“是啊,此人几百年前的东西也翻的出来,当真也是神通广大,若不是默心大师明察秋毫。我等还蒙在鼓里,只怕已中了奸人之计。”
默心师太点头道:“此人想挑起我两派争斗,用心当真险恶。只是他万万也想不到,我峨眉和青城的死结,两百多年前已有祖师解开。”
甄意融皱眉道:“既然如此,当年祖师为何不索性说个清楚,这两百年你我两派也少了纷争。”
默心师太道:“我寻思当年两位祖师见识都是高人一筹,你我两派能有今日,与这微妙的竞争态势大有关联。正是因为有个不相上下的棋逢对手,两派才不断奋发图强,精研武功。两位祖师大约是不想让门下失了上进之心。况且铁券毕竟是先祖所留,不能并派也是违了先祖意愿,不宜对外宣扬。却未想此后不久,蜀中益州戍卒起义,虽很快被宋军扑灭,青城和峨眉两派牵累其中,都是伤亡惨重,各自休养生息,渐渐断了往来。不想百年后,两派纷争又起,想是时过境迁,过往的恩怨已无人能说的清楚,两派武功又是彼此克制,难免叫人心生敌意。”
甄意融拱手道:“多谢前辈指点迷津,我等利欲熏心,险险酿成大错。我回去青城,便卸下掌门之位,闭门思过七年。”此番青城派闹个灰头土脸,他身为掌门,自然是难辞其咎。
众人见他直承自己有贪欲之念,丝毫不假遮掩,也是佩服。又听他要辞去掌门之位,广玄子几人都是大惊,齐道:“万万不可。”
默心师太摇头道:“你能直承‘贪’、‘欲’二字,也是不错,也不枉了通灵子一番教诲。只是你虽有错,那蒙面人用心更是当诛。此人既有如此手段,只怕未必就肯罢手,青城一派还需你主持大局,你好好用心,才是真的赎罪认过。”顿了顿,仍不放心,又道:“你若此时抽身,才是弃青城于危难,才是一派的罪人,你可明白?”
甄意融想到那蒙面之人,不觉背心一阵冷汗,随即点头道:“谢前辈指教。”
默心师太道:“这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饶。你等闯我峨眉派,还掳去我派中长老弟子,这笔账可不能不算。”
甄意融知道躲不过去,只得道:“不知前辈要如何责罚?”
默心道:“此事既然是从剑上起,你们的三把剑也留在峨眉吧,等过上三十年,你们再拿回去。”
甄意融点头道:“便依前辈。”这祸事倒是一半从七剑上起,但这剑本身在青城也无人去用,此刻更是绝了并派之想,只是剑乃祖师遗物,终究不能送与峨眉。还好默心师太定了三十年之期,否则倒是不好交待。
默心微微侧身,看向车平野,道:“便是你下手抢了宝剑,掳去了慧静几个?”
车平野上前一步,道:“此事我罪责难逃,今日自断一臂,向诸位赔罪。”抽出宝剑,就朝臂上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