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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溯历，一个昨晚才知道的名字。
愫衣紧了紧袖子里的银鱼袋，找了个位子坐下来，有些莫名的紧张。身侧靠窗的几个位子上，几个客人正说着新鲜事。
“……昨晚死了，真是可惜，老姚的老相好。”
“老姚要伤心透了，当时跟刘三郎抢过来着，扔了不少钱。”
“红颜薄命。”
等了一会，小二上来倒茶，愫衣见这小二已经不是当年的小二了，于是客气地道了声谢谢。
“客官要点些什么？”
“把茶水给我就行了，我等人。”
“好哩，有需要尽管吩咐。”
“谢谢。”
小二一走开，眼帘外便是当年说书的戏台，目之所触，无法不伤。尽管说书很苦，经常被张杰鞭打，但至少那时候雪情、霁月、采芹，和自己四个人是齐整齐整的，最难过最开心的都在这表演台上了。
雪情就是在那个时候，把背下来的说书内容一个个写出来，又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她们认。在此之前，只有邢老头手里有几本说书弹词，已经翻到差点断线了，纸片一碰就脱，邢老头哪里舍得给她们用。
邢老爷曾是陈员外家的教书先生，张杰请他教愫衣等人说书，四人若是连续几次背不出来，手心都要被打烂。霁月每次都被打，两只手被打到拿不住东西。客人的打赏全部必须交给张杰，说书的时候，他就在下面盯着，要是发现偷藏，晚上一个个挨鞭子。
雪情在流落之前曾是书香门第的女儿，邢老爷只教她几遍，她便能全部记住。为了让姐妹们少挨打，她通常在半夜叫醒她们三个起来背书。白天则教认字，三人含着泪水再苦再累也要学完。
现如今望去，说书台上空空的，台下的桌脚连接处，结了几个小蛛网，看来已经空置了很久了。不知道她们走后，还有没有像她们这么小的孩子在台上说书弹词。
愫衣心里一阵阵酸痛，好想痛哭一场，却只能忍着。
窗台外，汾水静悄悄的，芦苇丛里，便是雪情魂飞处，这叫她如何自已。
“……哭啊！给我哭出来啊！我让你哭你不哭，看不打死你！雪情，你来示范一遍，孟姜女怎么哭倒长城的？就从城内草萋萋，城外风凄厉这一段开始，唱！……泪水，泪水，每次表演都要泪水，哭不出来就给我掐手臂，痛了就能哭出来了。”
“尤其是你，跟我倔是吧，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哭。一会上台，只要你们哭，钱就多多的，晚上给你们加饭，若是哭不出来，今晚上台凑不到半吊钱，回来一个个倒吊！”
当年的她，被逼得好几次想杀了张杰，然而她缺了一把刀。她只能拼命地掐自己的手臂，让泪水一次次地及时涌出来。
至今无论谁提到孟姜女，愫衣都会马上回到当年的噩梦之中。
坐在这窗边，眼前的一切都让她痛不欲生，尤其是张杰常坐的那个位置，还有雪情焚烧的汾河边。
她只能逼自己不去看，不去想，盯着桌子，盯着自己的手，尽量不去记忆。
为什么那个人还不出现？小二都过来巡了几次了，那个人却还没来。
“就是这位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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