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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像是对外转移矛盾,也有点像是刻意逃避,但真的很有用……古往今来,迁都、远征,类似破解内部矛盾的成败实例数不胜数。
其实,事情到了眼下,尤其是那场决议后,很多人都已经回过味来,隐约察觉到了张行的心思,雄伯南的表达就是其中之一。
但正如之前很多人认为那是李枢的阳谋一样,现在有些人也只能心里感慨这是张行的阳谋。
不说别的,只说这个矛盾的两端,也就是张行和那些东境本土豪强出身的头领们之间,其实是麻杆打狼两头怕……张行没有勇气,也不敢在这个敌我环境下,于东境内部解决这个问题,其他人就敢了吗?
他们不怕张行吗?不怕朝廷来剿吗?不怕淮右盟乘势而起吗?
谁都知道,假如要留在东境那里,留在这些头领的家族所在地那里解决这个矛盾,肯定是需要动刀枪、要流血,甚至要内战的。
这两年间,外面人都说,黜龙帮得了天时地利人和,很多人都一跃而起,先得地气,有化龙之态。
但无论是内还是外,所有人也都知道,这其中,跃的最高、蜕变最大,得势最多的那个人,叫做张行。
这厮现在都在昔日庇主白三娘上头了!
大军隆隆向前,靠着提前准备的熟粮,一日长行军,于当日晚间抵达清河郡与平原郡的边界,并在这里扎营。
相对于张行之前宣称的计划,这个扎营地点其实距离目标区域稍微远了那么一点。而与此同时,按照早早埋伏的哨骑来报,官军倒是没有出乎意料,而是和预想中的一样,在今晚进入到了预设地点,也就是安德与平原之间,然后早早安营,但也稍微比预想的靠北了一点。
此时,依然可以说黜龙军的突袭是成功的,也可以在相当程度上继续原计划,就是翌日一早出击,依然可以直接从背后进攻敌军。
但是,双方之间稍远的距离还是留下了一点破绽,张行和随军头领都开始担心河间大营的那一万部队可能及时得到消息,连夜北走,或者寻求进入安德庇护。
那就真麻烦了。
怎么说呢?天底下没有不出破绽的计划,此时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只能迅速做出补救了。
“伍大郎、伍二郎,劳烦两位走一趟安德城,不要入城,也不要惊扰路上军营,只是在城南和城西一带巡视控制,尽量切断河间大营官军与安德城的联系,午夜为准,之后不用管,就可以直接撤回了。”张行立即看向了随行的两位临时助力的高手。
伍常在微微皱了皱眉,倒是伍惊风立即满口答应,而且早知道自家此番出击最大隐患在何处:“张三郎放心,我这就去,不必担心二郎胡闹,我自然会看着他,不让他误事!”
宛若巨人的伍常在不敢吭声,只能撇过头去,却被颇显兴奋的伍惊风伸手抓住,直接拖出了准备当道而立却还没搭起来的营盘。
“夏侯头领。”张行目送两道黄色光芒消失在傍晚霞光中,复又看向了另外一名头领。“王、郭两位头领和他们领的轻骑这两日很劳累,需要休息,你和贾闰甫一起带五百骑去,天黑再出发……放远一些,监视河间大营的部队动向和平原城,只要他们没越过平原城来侦察我们,就不要理会,实在万不得已惊动了对方,尽量处置,而若是天黑委实处置不了,也要误导那些人,让他们以为咱们是河北义军。”
夏侯宁远和贾闰甫立即拱手。
而张行想了一想,立即补充:“郭头领还是一起去吧……你是河北人,熟悉地理……”
郭敬恪便要答应。
“我去。”就在这时,贾越忽然开口,难得主动请缨。“郭头领更熟悉西面几个郡,这地方我反而熟。”
张行微微一怔,立即醒悟:“也好,你替郭头领走一趟……还是那句话,没必要贪多,守到午夜,对方依然按兵不动,就可以撤回来,这样还能从容参加明日的战事。”
贾越立即俯首。
众人纷纷出动,按照某人六分胜之论,张行本该就此安心,但出乎意料,他明显还是有些躁动。
徐世英见状,率先来劝:“三哥,我们已经做到极好了,剩下少许天意之事跟我们其实无关,况且,我不觉得官军此番能开了天眼,而且能夜间决断妥当,逃出生天。”
“徐大郎想多了,我当然知道这一拳打出来便没必要多想,只是担忧明日魏公他们能不能及时赶到,还有雄天王去下战书一直未归。”张行点头笑对。
说完,却是摆手示意,让各头领各自归“营”,自己则脱了甲胃,扔了冬衣,去协助一旁士卒建筑营垒。
唯独徐世英,依旧跟在中军这里,乃是扛了一把铁锹,帮着去挖壕沟了。
其实,和对其余头领敷衍的不同,张行的确还有一丝额外的情绪,因为战局背后多余的那一丝破绽正是来自于他张大龙头自己。
行军路程估算有误但也没法子,多走一天消息几乎不能封锁,连夜赶路可能导致部队失控,谁也没办法;雄伯南、魏玄定他也够不着,只能听天由命;但是,他现在后悔让吕常衡去继续“轰炸”钱唐了。
万一钱唐福灵心至,非但没有被炸懵,反而因为自己的缘故悟到了一切,不走城门,悬索出城,亲自到官军军营处面见带队的军官,然后劝说官军入城,那算什么?
只不过,事到如今,他连吕常衡去哪儿了都不知道,也已经无法更改什么了。
所以,只能低头敲桩子。
“他要你劝降我?”安德城内,愈发焦躁,甚至额头上火长了个包,成为字面意义上焦头烂额的钱唐沉默了许久,方才按着自己头上的包反问了一句。“给我什么待遇?大头领吗?来到河北,他自己能做主了吧?”
“没有说。”立在堂下,被反捆着双手吕常衡摇头以对。
“那算什么劝降?”钱唐大怒。“之前随便找个路人劝降,也只是带句话……我钱唐堂堂一郡太守,如何这般敷衍?”
“我估计他不是真要劝降你。他现在应该是对战局尽在掌握与安排,所以本意只是想来测验我,看我这人到底能不能用,会不会逃,本意没在你身上……”吕常衡有一说一。
“这么说他还挺念昔日同僚旧情?”钱唐一声冷笑。
吕常衡想了想,认真点头。
这是真的,吕常衡很清楚,张行此举,既是对自己这个旧部的考验,也是对自己的仁慈和赦免……自己完全可以就此逃了的,张行对此心知肚明。
而且,双方都知道,他的确想逃。
“我怎么可能就这般降了?”钱唐见状反而气急败坏。“我一个关西寒门,英国公和中丞的恩义,给我做了平原这种大郡郡守,万事上到东都都允,如红山重的知遇之恩摆在这里……便是兵临城下,又怎么可能降了?”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红山,或轻于鸿毛。”堂下吕常衡语气幽远。
钱唐目瞪口呆:“你真心要为他劝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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