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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个人言谈话语里,以及他脸上流露出来的色彩之中,充满了对李师师的痴迷。可张梦阳却并不觉得他讨厌。
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能够如此痴情地记挂着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子,说实在的,这份感情之产生,实属不易。
而且还能在距离李师师分外遥远的开京城里保持十余年的时间丝毫不见淡化,这就更加地难能可贵了。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如果自己和申仁浩易位而处的话,自己能否对师师痴恋这么久而不改变么?
想了好半天他也没能得出答案来。
没得出答案来的原因,是因为他心中装着的不止师师一个女人。
除了师师之外,还有姨娘、淑妃姐妹,还有莺珠、多保真、莎姐姐、钱多多、蒲速婉、月理朵以及麻仙姑她们。
如果再要往外扩展的话,还有龟山老妖,清风、明月,总教主皇甫丽卿,多保真的大嫂、合剌的妈妈蒲察夜莺,还有被自己在清河县只临幸了一次的西门庆的遗孀吴月娘。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没有呢?他挠了挠头,皱着眉头作苦思冥想状,想了好半天也没能想起来。
如果只是师师一个人的话,他当然能做到十年如一日几十年如一日地对她痴想苦恋的,可心中装着的女人一多起来,就难免会分散精力。
精力一分散了,可能随着日月的消磨,对她的痴心和迷恋也会渐渐地淡化下来吧!
可他随即转念一想,这种事情也未见得十分绝对,就比如在谦州和师师、姨娘、莎姐姐她们三个和睦共处的娴静岁月里,他就无时无刻地不想念着身在燕京的淑妃、莺珠以及身在辽阳府的多保真。
这说明什么?这不正说明他张梦阳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男子,这不说明他张梦阳是个对每个老婆都有情有义的痴情男子么?
不更说明了他张梦阳的女人虽多,可没有一个是多余的这一颠扑不破的真理么?
如此一想,他顿时感觉释然了起来,觉得自己跟眼前的申仁浩相比丝毫都不逊色,甚至对他还隐隐地有超越之势。
优越感一来,自信心也随之而生,觉得师师舍弃了道君皇帝而跟了自己,真的是慧眼识珠,跟对了人了。
自己一定要一生一世好好地关心她照顾她,更要好好地爱她宠幸她,让她多生几个大胖小子给自己传宗接代,才算真正地对得起她。
申仁浩手里捏着茶杯,两只眼睛瞪得大大地,呆呆地出神,灵魂儿仿佛又回到了遥远的汴京城,回到了多年前在御香楼里表演茶艺的那一刻。
那个无与伦比的美人的倩影,在他的记忆中清晰而又朦胧,清晰似近在眼前,朦胧又如远在天边。
张梦阳笑了笑道:“申仁浩大叔,神女茶也喝了,神女茶的来历也说了,你还没告诉我大金使团的馆驿怎么走呢,我的记忆力向来都差得很,没你的指点我一个人踅到深更半夜也未必摸得到。”
申仁浩好似被人从梦幻中唤醒过来的一般,浑身一激灵回过神来,口上“哦”了一声,略带这些歉意地听张梦阳把话说完,然后告诉他说:
“从这里往西走,过了两条大街再往北一拐,就能远远地看到一丛很气派的楼阁房屋和许多的银杏树,那里便是招待中朝使臣的馆驿了。
“不管是大宋还是大辽的使臣来到了高丽,基本上都住那儿,现如今大金的使臣来了也住那儿,因为那儿离得国王的宫殿很近,便于国王随时召见。”
“可是现在不同了,你若是想回到馆驿去,最好是向西再多走一段路,过了朴家米店那个街口,然后再折向北走,过两个街口再向东走一段,就也能回到馆驿啦。
“虽说这么走得多上将近一倍的路,费时费力,不过我还是劝你这么绕着走好。
“因为这么走能把王宫所在满月台绕过去你懂吗?满月台那块地儿,最近一直都在闹鬼,很少有人胆敢走夜路经过那里的。
“虽然闹鬼这种事儿谁都没有亲眼见过,可是已经有好几个人打那儿经过的时候失踪啦,搞得人心惶惶的。人们也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段时间来已经很少人敢夜间打那儿经过了。
“所以,我劝你也不要去冒那个险,你燕京的家里头还有父母亲等着你哪,若是平白地把小命儿丢在了这里,那可真是不值得啊。以后的洞房花烛,娶妻生子的事儿就不要想了。
“哈哈哈……对了小兄弟,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成亲了没有呢,看你的样子,你应该还是个没尝过女人滋味儿的雏儿吧,哈哈哈……”
张梦阳笑了笑道:“不怕大叔您笑话,在下年龄虽然不大,老婆可已经娶下了不少呢,有三个契丹人……不对,是四个契丹人,三个女真人,还有几个汉人。
“她们都一个个地粉妆玉琢,如花似玉,既相同之处又各有千秋,娇滴滴地哪一个都令我爱不释手。
“儿子么已经有了两个啦,长子名叫阿撒,是一个契丹老婆生的,次子叫古古出,是一个女真老婆生的。”
“至于别的老婆么,暂时还都没有给我生养过。不过我还年轻是不是,所以在这种事儿上也并不怎么着急。
“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只要我锲而不舍递加油努力,早晚能把她们的肚子一个个地都干大起来。
“那么一来,到了我年老的时候才能子孙绕膝,抚弄着花白的胡子享受天伦之乐哪。”
申仁浩先是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看,然后突然指着他仰面大笑起来。
张梦阳道:“大叔,你笑个什么,又想起什么好笑的事儿来了?”
申仁浩道:“我是笑你年纪不大,说大话的本事倒是不小。我申仁浩走南闯北地辛苦经营,也才在三十岁以后挣下了一份不大不小的家业,妻妾加起来也还没超过五个。
“你这小家伙儿毛还没长全呢,只不过在上国使团里干个押送驼马箱笼的脚力活儿,就敢说自个儿有十好几个老婆了,哈哈哈……我猜你一定是在我跟前大吹法螺来了,对不对?”
张梦阳并不生气,笑道:“我们家在大辽的时候,也是曾经阔过的,我大哥还曾经做过皇家近侍局的副都统呢,几代人积攒下不小的家业。
“如今大辽虽亡,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做派上虽没有了以前的威风,但多娶上几房媳妇儿还是养得起的。”
申仁浩拍了拍脑门儿道:“对了,我刚才似乎听你说过了,你是……姓萧对不对?姓萧的在大辽可是延绵二百多年的大族啊,莫说王侯将相出了不计其数,连历代辽皇的皇后也是非萧姓莫属。
“要真这么说的话,那可就对上榫了,多娶上几房老婆也没什么稀奇了……可是……也不对啊,你才这么年轻,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已经有十来个老婆啦!”
张梦阳不想再这个话题上多所纠缠,于是赶紧岔开了话题道:“大叔,你给我说说,这王宫所在之处,必然是整个开京,甚至整个高丽国的风水上佳之处,怎么会平白无故地闹起鬼来了?
“难道是修房盖屋、挖河改路的时候把风水给坏了不成?”
申仁浩道:“要是修房盖屋、挖河改路那么简单,兴许就没这么多事儿了啦。一个多月之前的一场乱,把整个王宫都给烧成了一片白地。
“宫女太监们死了无数不说,就连内侍祗候金粲、内侍录事安甫鳞、同知枢密院事智禄延、上将军崔卓、吴卓、大将军权秀、将军高硕等一干重臣们也全被处死。
“那场面真的是血腥得很哪!直到这会儿想想,都还让人心有余悸哪。
“你想想,那地方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积下的阴气可有多重?夜间闹鬼,自然是顺理成章,一点儿也不稀奇的了。”
张梦阳道:“鬼鬼神神之说,古已有之,可是那些都太过虚无缥缈,人人皆只是道听途说,却没有一个是亲眼见来。大叔,王宫那块儿闹鬼的事儿,你可曾亲眼见过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