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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梦阳打到野味儿的第二天,这山里头便下起了瓢泼大雨,一直下了约摸有一个时辰,然后又一直断断续续地淋漓到第二天早晨,方才彻底地云开雨收,天空中又再次看到了明丽的阳光。
张梦阳再次出去行猎。这一次他的运气不错,竟然猎到了一只肥硕的野猪。
野猪皮糙肉厚,张梦阳的袖箭射到了他的身上,如中皮革坚甲一般,根本就伤不到它一分一毫。
最后张梦阳碰巧射中了它的双睛,弄瞎了它的眼睛,惹得它疼痛之余野性大起,在山林间盲目地横冲直撞,终于撞到了一棵粗糙的树干上,这才倒在地上抽搐不已,再也站不起来。
张梦阳上前用剑插入了它的喉咙,结果了它的性命,将它洗剥干净,在干燥之处架火烤了起来。
有了这只野猪,他和莎宁哥可以好几天都用不着再为食物发愁了。
到了第六天头上,张梦阳的腿伤已经基本痊愈了,行走纵跃,来往自如,仿佛那条腿根本就不曾伤过的一样。
但是莎宁哥的伤处却是不容乐观,不仅丝毫不见愈合好转,反倒连带得整个大腿都肿胀了起来。
张梦阳见此情状,不由地大吃一惊,心中暗想:“这该不是……这该不是破伤风了吧!”
莎宁哥看上去倒是不以为意,照常谈笑自若,看到他为自己的腿上而愁眉不展,却反过来拿话儿安慰他说:“用不着为我担心,姐姐我受伤的时候儿多了去了,比这伤的重得多的时候儿也不是没有,可我现在不还仍是活得好好的吗?”
张梦阳动情地说道:“好姐姐,人不会总是那么幸运的,为了自个儿,为了亲人,为了朝廷,你得懂得爱惜自己才行。奥斯特洛夫斯基说,人的生命只有一次,除了倍加爱惜之外,还得过得有意义才行。你为了大金国的兴旺发达出生入死,过得算是顶有意义的了,可你得有始有终,把你开创的海东青事业继续下去才行。大金国离不开你,亲人们离不开你,我更加离不开你。”
说着,他俯下身来,在莎宁哥的那条伤腿处轻轻地亲吻了一下。
莎宁哥一脸厌恶地说道:“给我滚开,我就见不得一个男人家这副肉麻兮兮的恶心劲儿。再敢做作得这么没出息,当心我老大耳刮子打你。我可没有萧莫娜和李师师她们那么好的脾气。”
张梦阳受了她一顿训斥,不以为意地笑道:“行行行,你说怎么着就是怎么着,我全听你的!就是我这副下贱脾气是与生俱来的,想要改的话,一时半会儿怕也是改不过来的。”
“啪”地一声脆响,莎宁哥在他的左颊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口气冷冷地说:“一时改不了的话,就慢慢地改,我也不会来勉强你,只是那些酸不溜丢的话儿不许你当着我的面儿说,听懂了么?倘若记不住的话,你犯一次我打你一次,直到打得你记住了为止。”
张梦阳捂着半边脸颊笑道:“好,好,好,姐姐的吩咐我不敢不尊。以后想对你说那些肉麻的话儿了,我就尽量地憋着,忍住不说,我就在心里头悄悄地说,不让你知道还不成么!”
莎宁哥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莎宁哥行动不便,张梦阳费了整整一上午的功夫,才把石块和洞顶间的那条孔道拓宽了许多,帮助她顺利地爬出了秘道。
一出了秘道,张梦阳立即便就如鱼得水,抱起莎宁哥便施展起了他的神行法来,在山林的树梢间起落飞行,直如腾云驾雾的相似,一炷香的功夫便即奔出了两百多里,来到了白沟河以南的保州境内。
由于天色已晚,无法再继续前行,他只好在保州城南的一处镇甸之上放缓了速度,收束住了身形,从树梢之上跃下了地来,扶着莎宁哥住进了一家客栈里。
安顿好了住处,张梦阳潜入到镇上的一家商行里,用莎宁哥传授的暗器手法打灭了柜上的灯火,借着昏黑的掩护偷出了十几两碎银,然后找郎中买了些止痛和活血化瘀的药材,又返回到客店里,借了店里的炉灶和砂锅,煎下了给莎宁哥服用。
当天夜里美美地睡了个饱,直到第二天将近午时方才起来,顿觉数日来的疲乏消解了大半,浑身元气满满,精力在体内充盈激荡。
他向店家问明了路径,知道此地距离长河镇尚有七八百里的路程,倘若是立马登程的话,在日暮时分应该赶到长河镇应该没有问题。
关键是自己身上此刻没有伤,一切都好说,都好办,如果像两个月之前在窦家庄上伤得那么厉害的话,施展不得神行法,那也只好如上次那样,雇一架骡车载着莎姐姐慢慢地赶路了。
那样的话,从保州赶到长河镇上少说也得七八天的时间,在这七八天里若是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救治,她的这条腿说不定还真得耽搁成大问题。
他非常庆幸自己的腿伤好的如此及时,也不像上次那样,身边有个芸香累赘着,而现在只需要抱着莎姐姐飞一般地赶路就可以了。
出了保州一路南行,约摸行出百十里地的时候,俯望地面之上烟尘弥漫,马儿的嘶鸣之声和马蹄敲打地面的轰鸣声连成了一片,显得气势恢宏,声威煊赫。
莎宁哥道:“这是一支行进中的大军,跟咱们一样,也是自北而南的,莫不是大金又和宋人开战了?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张梦阳道:“好姐姐,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去长河镇,这些闲事儿我看就暂时不要管了吧,任他们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跟咱们是屁不相干。”
莎宁哥在他的额头上敲了一个爆栗,斥道:“胡说八道,忘了你是将来的大金国皇帝了么?这整个天下将来都是你的,怎么能说不关你事?这又耽搁不了多少时候,立马下去!”
张梦阳听她的口气不容违拗,只得服从。又向前飞行了一段距离之后,在这支奔腾的队伍的前方落了下来。
他抱着莎宁哥站在大路之旁,眼见着后面尘头大起,一支约有数千人的骑兵队伍如滚雷一般踩踏着地面而来,不自觉地令人心惊肉跳。
他生怕被汹涌过来的马匹踩伤踢伤,连忙后退了好几步,在一颗槐树下面定睛观看。
从这些骑兵的盔甲、发饰和旗号来看,这果然是一支颇有规模的金军骑兵大队。一面绣着个斗大的赵字的黑旗,在张梦阳的眼前一晃即过,令他的心中一时间疑惑大起。
在张梦阳的印象中,女真人的姓氏多是稀奇古怪而且绕口的,什么温迪罕、阿勒根,什么吾古孙、塞蒲里,以及杯鲁家的纥石烈,莎宁哥的老公习谷出家的不术鲁等等,没有一百多也得七八十个。
虽说近几十年女真诸部文明开化,但也没有那一个部落肯把汉姓冠诸在自己的名字或者部落之前。
可是这个赵字,明显的就是一个汉姓啊?而且还是大宋的国姓。在金国的将官里面,的确也有不少半汉化的熟女真和汉化的渤海人、契丹人参杂其间,可职务都不过是些副将、偏将之类,身为大将者,几乎清一色的都是生女真人。
那么这个姓赵的将官会是谁呢?难道会是……赵德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