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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偷偷地拿眼睛看了看赵得胜和晴儿,见他两人的神色与说笑甚是自然,也就放下了心来。内心里暗嘲自己:“我也是糊涂了,一千多年之后的电视剧台词,他们怎会知道。”
内心既平静了下来,也便不再多想,与他们夫妻继续说笑着吃起酒起来。
兄弟叔嫂之间推杯换盏,酒倒杯干,话题也逐渐地多了,也就很自然地把话题说到了暖儿。
张梦阳心中暗叫惭愧,回到了太后的身边,本应第一时间想到暖儿才对,都怪自己一上来就被大辽官兵与黑达旦部的战事给吸引了,接下来又一颗心念兹在兹地扑在小郡主和太后的身上,甚至动着晚上如何用热水给小郡主洗脚的绮念,直到此时经他们夫妻一提醒,这才把暖儿记了起来。
张梦阳暗自摇头,内心里大骂自己粗心,竟到这时候儿才把对自己忠心服侍的暖儿记起来,实在是太不应该。
他问赵得胜和晴儿道:“大哥大嫂,在我离开燕京之时,太后曾允我把暖儿重新留到宫里,想来她还跟在太后的身边,本来我打算着待会儿太后单独召见之时,再与她见面的,这会儿既然说到了她,就麻烦嫂嫂去把她唤了来,让她也和咱们坐到一块儿吃杯酒岂不是好?”
他说了这些话后,却见赵得胜和晴儿脸上的神色颇不自然。晴儿看了赵得胜一眼,然后对张梦阳道:“暖儿她……这个,……太后还没对你说起么?”
张梦阳听她有些吞吞吐吐地相问,内心里顿时感到有些不安。
“没……没有啊?我和太后话都还没说上几句,就被大哥请了来此吃酒,哪有机会听太后说这些话?”
赵得胜咳嗽了一声,说道:“贤弟,哥哥我知道这事儿早晚得让你知道,所以我觉得,与其让太后告诉你,还不如我和晴儿两个说与你方便些,所以刚才见你跟着太后打算到那边去之时,才把你拦下,邀你来此叙话的。”
张梦阳“哦”了一声,眉头一皱道:“大哥有话不妨直说,暖儿怎么了,她……她出事了么?”
“哦,也不一定是出了事,你莫多想。你知道金兵攻破了居庸关后,太后与军中将士们商议,不欲困守孤城,故而将燕京城中的精锐士卒挑选了两万余人,过古北口而撤离到燕山以北的塞外。
当时朝中,认为理应凭城坚守的文武大臣也很是不少,太后主意既定,也并不与他们多费唇舌,便将一些愿意留下的将士分与了他们,随后带领着我们这些人撤到了塞外。
出城之时,弟妹本是跟太后在一起的,但出了古北口之后,就有人发现弟妹已经不在军中了。太后命人在关口内外寻找了半日,也不见有任何结果,只好传令大军继续进发,命我带着十几个弟兄沿着燕京至古北口的来路上继续寻找。
也怨哥哥没用,我和十几个弟兄易了装,在出了燕京之后所经的道上细细地找寻了三天,也没能把弟妹找到。无奈之余,只得作罢。
当时只以为弟妹或许走岔了路,与咱大队相失,说不定觉察有误之后,已然回到了太后身边。所以我就又急急地追上队伍,结果一问之下,仍还不见她人,更不知她的去向。”
张梦阳道:“这么说,暖儿……是走失了?”
赵得胜道:“贤弟你莫要着急,当时燕京到古北口一线尚无金兵和盗匪出没,弟妹聪明机警,当不致于有甚不测。我还留下了几个弟兄在那里继续寻找,只要一有消息,他们会立即报与我们知晓的。”
张梦阳紧皱着双眉,一脸担忧地道:“这丫头,跟随着大军怎么还能走岔了路呢?”
此时,只听外边传来一阵混乱的喧嚷之声,张梦阳和赵得胜跑出去一看,原来是耶律大石和萧迪保成功扫荡了黑达旦部,将大批的缁重和牛羊掳掠了回来。
很快,营中响起了号角之声,这是萧太后召集众将升帐议事的号声。张梦阳和赵得胜穿戴整齐之后,匆匆赶去了萧太后所在的金帐。
议事的内容倒也直接明了,无非是对将士们的忠勇予以嘉勉,对牺牲之将士刻碑勒铭以记之。最后是论功行赏,有功将士除得以酌情升迁而外,三军各部皆分得了许多的牛羊。
张梦阳原先的官职是燕京城防马步军都指挥使司副都指挥,由于燕京城已然落入了金军之手,城防马步军都指挥使司已经不复存在,原该司将士全部改编为御帐亲军。所以出了古北口之后,萧太后改任萧迪保为御帐亲军提辖司左提辖,此时再任张梦阳为该提辖司右提辖。
议事中间,还发生了一小插曲,萧迪保向太后控告耶律大石滥杀无辜。萧太后问明了情由,原来是耶律大石和萧迪保把黑达旦人的巢穴端了个干净,跑得跑了,杀的杀了,只俘虏了两百多个男女。
耶律大石素来心狠,喝令将这二百余人尽数砍了。萧迪保却从俘获的人口中挑选了几十个年轻的妇人,要留下来带回营中,分发给有功将士。
大石坚决不从,认为温柔乡乃英雄冢,尤其在此亡国破家的年月里,对将士只宜激以义勇,奖以财帛,万不能赏以此等少女嫩姬,否则定会消磨了男儿汉的精神志气。
大石顾不得萧迪保的反对,命亲兵将这几十个妇人尽皆屠戮。霎时间,一众草原上的娇莺弱燕,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萧迪保口上说要把这几十个妇人分给有功者以为赏赐,实际上,是他自己相中了几个有点儿姿色的女孩儿,想要带回营中供自己消遣取乐,便以此为借口,打算将几十个黑达旦妇人一股脑儿牵回,以便他混水摸鱼。
却不想耶律大石犯了一根筋的毛病,对他的建议坚决不从,而且还当着他面把这些个女人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剩。
萧迪保看在眼里,既觉可惜又觉可气,当即便和大石争吵了起来。大石心里一向瞧他不起,只不过看在萧太后面上与他虚与委蛇,没想到今日他竟因一帮被俘虏的女人跟自己吹胡子瞪眼睛。没好气地顶撞了他几句之后,便不再言语。
没想到在萧太后的金帐中议事之时,萧迪保又把这事儿提了出来,还给大石扣上了一顶滥杀无辜的帽子。
萧太后对自己的这个兄弟一向了解,知他与大石的口角必是出于私心,想要把几个黑达旦妇人收入到他自己的帐中,只不过是把“分发给将士以做赏赐”云云当做遮掩罢了。
萧太后虽向来任人唯亲,但对所任所亲之人的过错却并不包庇,何况现在也正要借重于大石的统兵之才,因此她当众对大石的所作所为给予奖谕,且责备了萧迪保的见识浅陋。
萧太后为了宽慰自己的兄弟,私下里向他许诺,以后再遇上草原上的反叛部落,平定之后,一定挑选两名姿色上等的女子赏与他做侍妾,只是今后不可因这等小事再与大石争执,一定要懂得以大局为重。
萧迪保也知耶律大石的统兵之才,远胜于己,又见身为太后的姐姐对自己如此许诺,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而且还厚起脸皮来,于晚上萧太后所设的晚宴上与大石握手言欢,大石当然也不敢再计较什么,于是两人好复如初。
晚上辽军营中杀牛宰羊,从士卒到将官,到处都是喜气洋洋,到处都沉浸在胜利的氛围里。
上得了台面的文官武将皆在萧太后的金帐中饮宴。萧太后这天晚上心情格外地好,一是因为彻底解决了黑达旦这个反叛部落,二是因为自己的外甥女莺珠和张梦阳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萧太后举起酒杯来的时候,悄悄地朝张梦阳看了一眼,实没想到他于两军交战之中,居然能够以诡异的身法突入阵内,轻而易举地便摘取了黑达旦头人蛮睹的首级,单就这手功夫而论,怕是三军之内,没有一个及得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