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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觉他要立身,快一步抓住了他的袖。
“子房。”
他垂眼看着她为钝器所伤的手腕,眼底心疼,但她没有开口解释,他也不欲质问。
“当心伤。”张良只这样说。
她瞥了一眼自己腕上的白绸,“无妨。”
寝殿中飘散着柑橘的清甜果香萦绕在他身侧,而她的一双眼在敛去危险之后,水润润的眼睛像亮亮的黑珍珠,荡漾水波,全是不言的软语。
张良心乱如麻,他恐惧失控。醴泉宫的夜晚,他控制不住地要欺负她,以至于不曾顾及她的感受。
并且他一旦处于清醒,便有着可怕的意志力。
拉扯之中,张良觉得自己需要说一些让他们都保持清醒的话。
张良的声音轻柔地从上方落了下来。
许栀没有刻意遮蔽掉眼中的算计,“子房曾说过,民心重要,我深以为然。”
“荷华,项燕不是李牧。”
张良简短地说明了项燕面对的难题,项燕面对的不是如郭开那般的奸臣,而是楚国国内百年来纠缠无解的派系。
“我知道,从现在开始,我不会插手楚国的内政,让项燕自己决定选择。”
许栀说罢,她敛眸,凑上前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楚国世族在军中的内斗沉疴已久,不可能单靠一个人一两年能解决。吴起曾在楚国努力,却只是繁星一闪,最终功亏一篑。
楚国积重难返,许栀要的从来不是项燕,而是项氏的归顺之心。
张良何等聪明之人,这种回旋镖扎在别人身上,他也会想起很久之前——她纵容他去做自己想要做的——华阳宫刺杀失败之后,他就不可避免地一步一步落入她手。
但她又何尝不是落入了他的怀中。
无关身份,无关时空,被束缚住的一只鸟,用现实为绳索,只能缠绕更死。
虽然多在药物作用,但他在床上对她下意识的蛮横,述说着征服者与被征服者之间的较量。
张良出于韩,这是潜移默化再久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恰恰他时刻记着,才会如此痛苦,又才会如此受制。
爱不可肆意,恨不能忘。
许栀并不避讳这一点。
帷幔轻放。
她抵住他的肩,偏过头,脸颊粉扑扑的,圆润通透的眼睛望着他。
她刚刚拉着他袖子,笑着威胁说‘不准走。他要是敢走了,她就再也不和他说话。’
而现在,她又能温言细语地说:“上次我就被你捏得很疼。你别攥太紧好不好?”
似乎任何事情,她都能软硬兼施。
张良从背后拥她入怀,但没有下一步。
许栀从来就是能化被动为主动的人,她正想转身,没受伤的那只手腕却被他一束,稍加了些力,他将她扣在身前。
醴泉宫一夜,他已犯下滔天之罪,在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认为自己不能一错再错。
许栀没能掰扯过张良,便也作罢,想往身后靠,又被他给制止。
不出他所料,在嬴荷华被第三次想转身被拎开之后,她失去了耐心。
她扭过头,“张良!我身上又没长刺。你就不能不推我了吗?”
嬴荷华说着,开始挣脱他的束缚,不安分地扭来扭去。
“莫动了荷华,休息吧。我明日还需早些回颍川。”
许栀听到他这个声音,往日清冷的语调已然哑着嗓子,她蓦地脸红。
……只是,他这话若被外人听了去,那简直就是与檄文无二致!
她用权位威逼利诱,不顾臣僚公务在身,强拉陪睡?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全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