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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承翊走出冷宫,走在去御花园参宴的路上,不少人对他指指点点。
只因他穿着,既不像奴仆,也不像公子皇子,说是皇子公子吧,哪有公子穿着洗到泛白的青衫?说是奴仆吧,他却是参宴的人。
“我猜出来了,他啊!是冷宫废太子,活得猪狗不如的蝼蚁。”
瑜妃的表侄子陈康,和好友勾肩搭背,大声嘲笑道:“穿成这样还好意思参宴,我要是他,找个狗洞把自己活埋算球了!”
祁承翊脚步一顿,平静地敛了敛袖袍,看着二人,微微一笑。
“哈哈你瞧瞧,你骂他,他还对你笑呢!喂贱种!你母亲活着时,和我姨母争宠,最后还不是被我姨母找个太监奸杀——”
祁承翊一步步走过去,陈康声音蓦然停止。
此处是太液池甬道,只有他们三人。
不知为何,陈康总觉得祁承翊目光太过平静,平静到几乎诡异,正常人被羞辱,难道不是该愤怒、仇恨、生气吗?
不,祁承翊俊面无表情,停在了陈康二人面前。
“放肆!”一道熟悉的呵斥传来,“皇子也是你们二人能出言侮辱的?”
祁承翊无声收回掌中内力,看向雪色羽氅的扶云卿。
扶云卿最恨狗仗人势、恃强凌弱之徒,她走过去将衣衫落魄的祁承翊护在身后:“此处乃皇宫,哪怕他是废太子,也是天家血脉,体内流淌着陛下的血,岂容尔等蔑视欺辱?”
“扶云卿?你算哪根葱!你害我表哥毁容一事,还没找你算账呢,如今就撞到我刀口上来。那我便不客气了,我今日定要替表姨母和表哥,好好收拾你一顿!”陈康挽起袖子,露出发达肌肉——
扶云卿直接抬脚踹过去!
与此同时,一颗不起眼的石子打向陈康。
陈康飞出三步,狠狠砸到墙上口吐鲜血。
扶云卿微惊,她何时脚力如此厉害了?她站在前面,用娇瘦的身躯挡住祁承翊:
“你若再敢放肆,我便将你今日之言,告到皇后那里去,且看皇后会不会剥你一层皮。另外,我与九皇子退婚一事,连皇后都说我无错,你竟还敢来收拾我?怎么?你是觉得皇后有错?”
瑜妃和皇后针尖对麦芒,若此事真闹到皇后跟前,身为瑜妃表侄的陈康只怕吃不了兜着走,当即被扶云卿骂得不敢吭声。
扶云卿看向身穿竹青旧衫的祁承翊,很是照顾他自尊:“原来你竟是皇子啊。殿下既然要去参宴,不如我们同行。”
“同行?”祁承翊身形清瘦,垂下长睫遮去眼底思绪,“扶姑娘与我同行,会惹旁人笑话。”
见他垂眸模样,扶云卿拍了拍他肩膀,安慰他:“怎么会呢?你生得这般好看,和你走在一起,我很长脸。若有人敢耻笑,我就收拾他。”扶云卿重重踩了陈康一脚。
祁承翊薄唇微翘,点了点头,也踩着陈康离开。
只听轻微的咔嚓声响起,陈康被踩断一根肋骨。
陈康吐出一口血,目光阴狠地盯着扶云卿二人离去的背影。
……
虽说姝慧皇后与当今圣上感情平平,至今未有子嗣,可到底是国母寿宴,举办得格外盛大,百官家眷全到了,还有他国使臣前来恭贺。
扶云卿明眸皓齿,嫣然一笑,找到两个空位,做了个请的姿势:“殿下请——”
祁承翊刚坐下,扶云卿便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何纯如。
何纯如,丞相之女,陛下钦定的太子妃,无论谁被立为储君,都要娶她。
何纯如更是扶云卿前世唯一的手帕交,帮了她许多。
今日何纯如一身玫红百花刺绣长裙、七瓣莲云肩,绾着堕马髻,配金簪步摇、珍珠璎珞,柳叶眉描得精致妩媚,额点着金箔花钿,腮红轻扫鬓边,站在一丛玉兰花下,容貌之美,竟把所有女子都比了下去。
这倾城面容,让人看得恍惚,难怪她是钦定的太子妃。
扶云卿重生之后,还未来得及与何纯如见上一面呢。
她唇角压不住的笑,疾步走去,牵住何纯如微凉的手:“阿如,你穿这么少不冷吗?你从前最喜素白,还是第一次见你穿红裙。”
何纯如以一种极其陌生的目光看了看她,不甚理解地看向身侧丫鬟云裳。
云裳连忙行礼道:“扶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姑娘前些日子落水,醒来后便失忆了,谁也不记得。姑娘,这位便是您往日最看重的好友,已故镇国大将军嫡长女扶云卿。”
“原来是我闺蜜啊。”何纯如恍然大悟,笑着道,“还没腊月,不算很冷。谢谢你的关心。”
“闺……什么米?”
“闺蜜啊,就是闺中密友,我简称闺蜜哈哈。”何纯如打量着扶云卿这张出水芙蓉的脸颊,上手摸了摸,惊呼道:“你竟然没化妆,皮肤也这样好,如果不是你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我还以为你开了磨皮美颜!”
云裳连忙上前,悄声对扶云卿耳语道:“扶姑娘别放在心上,自从我家姑娘失忆后,便经常说些奇怪的话。不过我们已经在尽量纠正她了。”
扶云卿记得前世何纯如是落过一次水,却没像现在这样失忆乱语。
从前的何纯如,最为温柔良善,说话细声细气,如今……
不过换个性子也好,不然以她从前的性子做太子妃,只怕会被妃嫔们啃得连渣都不剩。
她捂着何纯如冷冰的手,放在唇边哈口热气搓了搓:“前不久刚落水,今日还下着小雪,你莫要染上了风寒。若是觉得冷,便让云裳带你去找司衣局拿件厚氅。”
“好呀,谢谢你。”何纯如眉眼弯弯,露出几颗洁白皓齿。
扶云卿拉着何纯如坐到祁承翊身边。
何纯如瞥了眼青衫陈旧的祁承翊,目光有些轻慢,故意换个位置,坐在扶云卿另一边,小声道:“云卿你好歹也是贵女,怎么和这样的穷小子坐在一起?”
扶云卿眉间微蹙。
从前阿如不会这样嫌贫爱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