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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菲的葬礼,在她死亡后的第六天举行。
那天,寒冷的春风,将天空染成了一片淡淡的蓝色。白云在天空中缓缓飘动,少了冬天的沉寂,多了一份早春的生机和活力。
这是蓝菲喜欢的天气。
我被严小雪轻轻地扶着,拖着满是伤口的身子,缓慢地跟在送葬队伍后面,慢慢前行着。
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是手持遗像的丁一凯。后面跟随着,身穿黑衣的人,是蓝菲工作室里的同事。他们默默地走着,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死寂之中。
而蓝菲的父母跟亲戚,并没有出席。也许,是蓝菲走得过于年轻,所以家中的长辈都没有参与这场葬礼。
两小时后,我们站在了山顶的陵墓中。
葬礼的现场,充满了沉重的气氛,大家安静地走到蓝菲的墓前,为她献上她最喜欢的百合花。
葬礼结束后,大家怀着沉重的心情,依次下山,谁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走到山脚,丁一凯手持着蓝菲的遗像,走到了我面前,沉声地说着:“我们一起去收拾蓝菲的遗物吧!”我点点头,没有拒绝。
一路上,丁一凯沉默着,犹如当年我对他的评价一样。没有过多的话语,简单明了的说完自己的话后,就不再多说一句话。
街上的路人很少,很快车子就到了蓝菲家楼下。严小雪把我扶到了蓝菲家门口,并没有进屋,而是站在了门口,等待我。
丁一凯没有说什么,只是熟练地开门进屋,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此刻,蓝菲的家里,干净而明亮,像是被人经常打扫过的样子。丁一凯径直走到了蓝菲的卧室,我也紧随他其后。
走到房间里,他把蓝菲的遗像放在了她的柜子上,开始整理蓝菲的东西。
“你恨我吗?”我看着丁一凯沉默不语的样子,与曾经幽默的他完全不同,忍不住出声问着他。
他没有理我,只是继续加快着速度,整理着蓝菲的东西。
过了许久,他从柜子的最底层,拿出一本素描本,递给了我,缓缓开口说道:“这是蓝菲的秘密。”
我抬头看他,表情冷漠地接过他手上的素描本,开始翻开着第一页。
第一页,蓝菲画的居然是我。那个曾经对着蓝菲。露出灿烂微笑的我。
我震惊地又一次抬头望向丁一凯。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色,却仍然点头,让我继续翻着素描本的下一页。
一页又一页,里面画的全部都是我的样子。有我开心的样子,有我流泪的样子,更有我痛苦难受的样子。每一页,每一个表情,画笔细腻而又仔细,像是通过这些画,能看到蓝菲对我的关心,更是一种对我的心疼。
“你刚问我,有没有恨你?我有。可是,我知道,蓝菲不恨你。她心甘情愿为你做任何事情。所以,我不恨你!”他的声音慢慢低下去,面色突然变得忧郁而深邃,让我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我不明所以的思索着,眼神迷茫的看向他,让他不得不再次沉声地说道:“你还不明白吗?”
“不可能的!”我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丁一凯,喃喃自语道。
“蓝菲从来没有明说。也许是我多想了,但,这些画,让我觉得,该让你明白。”丁一凯严肃地说着,仿佛他的话不容我质疑。
“叶思蕾,你为什么要这么早结婚!那个叫林正羽的男人,真的好吗?”多年前,蓝菲曾经在我订婚前那一晚,怒气冲冲地问着我。
“叶思蕾,你脑子有病啊!为了一个男人,连命都不要了!万一车子爆炸,你也死了,我怎么办?”当年车祸的时候,我告诉了她救林正羽的过程,她生气地指着我的脑门骂我。
“叶思蕾,我是真的服了你了!林正羽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逢场作戏。你一个人守着这个家干嘛。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跟他过什么日子!”无数个晚上,她都在气愤的痛骂我,要骂醒我,离开渣男。
“你要是喜欢。我给你靠一辈子!”那天,在学校里,我靠着她的肩膀,安心地睡着。我感觉到她的开心,细微的雀跃。
曾经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蓝菲真的是这个意思吗?
我怔怔地凝视着丁一凯,半响后,才勉强自己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深吸一口气地说道:“都过去了!”
“是的!其实,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丁一凯神色黯然地说着,继续整理着蓝菲的东西。
“你知道吗?蓝菲其实很喜欢画画。她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一名画家,可以到处画风景!后来,她跟我说,有人说她的声音好听。她就放弃了画画。”丁一凯再次轻声地说着,仿佛无意。可他神色间却深以为然的想着,他心里的那个答案。
我的唇角有意,又似无意地勾起一抹苦笑,淡淡地说着:“一凯,其实你是恨我的吧!你知道的,蓝菲对我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为什么,你今天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我往那样的想法里推。是想我一辈子,活在对她的愧疚里吗?”
丁一凯听着我的话,略微迟疑了下,半带轻笑道的脸上,露着惊讶,瞬间又冷怒地说道:“是的。我的确很恨你!要不是你,蓝菲不会死。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看得出来,我有多喜欢蓝菲。我喜欢了她15年,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我就喜欢她了。可是,她只把我当她的兄弟。她说她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
他的声音渐渐大起来,双拳握得很紧,青筋突出,却又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再一次发出低怒地声音说着:“我不介意她不喜欢我。我一直以为,只要她不结婚,我就有机会留在她身边,直到她被我感动!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她扯进那么复杂的世界里!叶思蕾,为什么你总是被保护的那个,为什么这次死得不是你!”
“对不起!”我被丁一凯质问着,只能说着这句话。
我知道,丁一凯说得对。没有我,方子俊不会死,蓝菲更不会死。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丁一凯再次冷笑着,眼神中的哀怨,是我从未见过的。
过了许久,他似乎恢复了平静,冷漠地说着:“你走吧!蓝菲的东西我会整理好,带到国外给她的父母。我知道,无论我有多恨你,都不是蓝菲愿意看到的。我为自己刚才的失态跟你道歉。”
“好!谢谢你!”我感谢地说着,缓缓走出门口,却还是转头望了一眼,此刻对着蓝菲遗像发呆的丁一凯。
打开房门,我看到严小雪坐在地上,微靠着墙壁,已经睡着。我弯腰,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马上就清醒过来,连忙起身扶住我,关心地问着我:“都好了?”
我微微点头,像是在为自己跟蓝菲的友情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不舍得说着:“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