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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秋跺脚，气极：“敷衍的狗男人！”
“啊对对对……”
拍至最后几张，知秋跑去和小哥商量，我没管，女生拍照多点要求正常。
然后知秋冲我一笑，我后脖子一凉，预感不妙，爬起身就跑。事与愿违，我没能跑掉，蹲的时间太久，我的腿与我不认识了。这个叛徒，我悲愤地想。
在快门声里，知秋揪住我，用我的手臂摆出各种姿势，小哥一张张抓拍，我生无可恋。
小哥放下相机，示意任务完成，知秋过去选照片，我没兴趣，在手机上订餐馆。
不多时，知秋挥挥手告别摄影小哥，抱着照片蹦蹦跳跳回来。她抠搜搜半天，才神神秘秘递给我一张照片。
我哭笑不得：“就给我一张啊？怕我拿你照片做坏事？”
知秋（认真脸）：“这一张最宝贵，我交给你保管，要是丢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低头看，照片上知秋揪住我的后衣领，得意洋洋。我坐在地上，双手撑地，满脸无奈，回头和她对视。身后的布达拉宫散发温柔的光，笼罩我们。
这一幕，我记了好些年。
晚餐安排在尼泊尔特色餐厅玛格吉米，这家店香辛料风味醇厚，很对我胃口。我忽然觉得，幸好没有死在医院。我看看知秋，吃相比我还不雅，嘴角油光光，我哑然失笑，递过去一张纸。
接下来的一幕让我震惊：知秋忽略我的纸，舌头一卷，划过嘴角，再飞快伸手将我面前的汤抬走，一口气喝干，把碗放回原位。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鱼女侠好海量，以后谁娶了你一定养不起。”
“哼哼，本女侠自己有店，饿不着，不需要别人养。”
女侠瘫在椅子上，拍拍肚皮，发出幸福的嗝声。
我问知秋：“我来拉萨是为了完成朋友的愿望，现在任务完成，如果明天我跑了你怎么办？”
知秋弹起身，大力拍桌：“不可以！我们一起来的就要一起回去，你要是偷偷跑了，我就去报警告你拐骗无知少女去边境偷渡！”
我：什么鬼？？！！
“我就随便说说，我不会跑，再说拐骗和偷渡是什么鬼？报假警你要吃国家饭的。”
“梨，梨最好食说真的！”
“小黑子！我真的瘦狗了！”
知秋有点急，但不多，至少还在和我玩梗。
“姓王的，真的不跑哈？”
我点点头：“嗯，不跑。大老远来一趟，再多和你走几个景点先。”
回到酒店歇息，知秋铁了心要把我的那部分行李带去她房间，我才明白，这丫头根本没信我说的话，我拗不过她，嘱咐她关好门窗，拿出换洗衣物回房间去。
我回到黑暗的房间，打开花洒，任由冷水自头顶流下。我想起老张头，他真应该亲自来看看拉萨，这里有他向往的一切，包括生命。
但是时间是最无情的，雪山在远处崩塌，星辰熄灭便不再亮起。在命运洪流里，我们不是逆流的鱼，统统不能回到起点。
我想起母亲。如果不是我，她会不会和父亲有美满的生活？有另一个孩子，受他们宠爱，最终长大成人，飞向远方？如果我没来过就好了。
我想拉开和一切的距离，包括他人的关心，鼓励，太过廉价就能得到的东西对我来说终会失去。我想拥抱温柔，但我身上反向长出荆棘，略微触碰，就会鲜血淋漓。
隔壁房间很快熄灯，我也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在梦里，我听见母亲的声音：“王平，不要哭，你要学会自己活下去。”
我听话，我不哭。即使我的生活像一条沉重山脉，即使我修不出穿越现实的隧道，看不见一丝缝隙里的光明。我呼吸困难，但我要试着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