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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焕被众多将士围着脱不开身,勉强分神关注着营帐这边的情况。见柳韶光眉飞色舞地出来,柳焕心里便松了口气,瞧这模样,应当是没受委屈。
又哪里知道柳韶光这是因为徐子渊要挨打了才开心不已呢。
其实上辈子,永宁侯对柳韶光的态度一直不错。只可惜永宁侯上辈子身受重伤,缠绵病榻,整日靠汤药吊着一口气,哪里还能顾得上吴氏作不作妖?
这辈子倒也不错,至少永宁侯的命保住了。
过了两天,柳韶光又去向永宁侯辞行,这一回,永宁侯十分痛快地答应了,只在柳韶光转身要离开时,突然开口道,“我家那个傻东西,人倔,嘴笨,又不爱说话,小时候我一度以为他是个哑巴。但他一根筋,认定的人和事绝不会变。他既然认定了你,就不会辜负你。我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好父亲,他母亲更是……夫妻一体,日后,他就只有你了。”
柳韶光微微皱眉,不明白永宁侯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面上却笑道:“侯爷这般关心世子,若是世子知道了,想来会很是开怀吧。”
永宁侯看了看柳韶光,眼中浮现一抹欣慰,转而又变成冷漠,哼了一声才道:“我有什么好关心他的?天底下只有儿子孝顺老子的,可没有老子哄着儿子的道理!”
< 柳韶光眼中便带了笑意,心下也生出诸多好奇,瞧着永宁侯这样,也不像是对徐子渊毫无感情的模样,又何必对徐子渊从小到大都那么苛责呢?
永宁侯却已经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要回江南就赶紧收拾东西,他派一队精兵护送他们回家。
于是,柳韶光和柳焕南下回家,永宁侯和徐子渊北上回京复命,双方同行了一段路,最终还是到了分别之时。
柳韶光怒火未消,看都不看身边的徐子渊一眼,转身就走。徐子渊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想起了自己大多数时候说的话只会让柳韶光更加生气,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静静地目送着柳韶光离开,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才慢慢收回目光。
柳韶光一路轻车简装,半个月就到了江南,算算日子,徐子渊一行估摸着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柳福贵等人见了他们回来有多惊喜自是不必多提,江氏回过神来后就要训柳韶光,“平日里还是我太惯着你了,竟不知道你能如此胆大,说走就走,要是在路上有个好歹,你叫娘怎么活?”
柳福贵也沉了脸,又有赵姨娘撺掇生事,拿了帕子掩唇笑道:“哪家姑娘胆子有大小姐这般大?一言不发就留书出走,知道的心里明白大小姐这是担心大少爷,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小姐这是想去会情郎呢!当时,永宁侯世子可是……”
“来人,把赵姨娘压下去,掌嘴!”
赵姨娘的话还未说完,柳焕已经沉下脸来,丝毫不顾及柳老夫人的脸面,抬高了声音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压下去!”
“大少爷好大的威风!”赵姨娘还是第一回 被柳焕这么不客气地对待,当即抱着柳玉莲就开始抹眼泪,“姨娘也算半个主子,玉莲怎么说也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大少爷便是不认我这个姨娘,也该叫我一声表姨,这么些年处下来,竟是半点情面都不讲。日后,这府里哪还有我们娘儿俩的活路啊!”
柳福贵面露不忍,柳焕见状,眼神更冷,“换做别家,姨娘敢空口白牙污了家里姑娘的清白,早就被发卖出去了!我就是太讲情面,才让你胆肥到张嘴就敢胡说八道!掌嘴!”
底下的下人哪敢轻易动手啊?看看柳焕,又看看脸色已经发黑的柳老太太,只恨不得自己能隐了身形,不让主子们注意到自己。
江氏柳眉倒竖,一拍桌子怒喝道:“都是死人吗?大少爷说张嘴,就给我打!”
柳老夫人气得直捶桌,“你…你们这是要打我的脸啊!”
< “娘说的是哪儿的话,一个妾室罢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哪里就能代表您的脸了?她既然不修口德,也该挨罚!”
“好啊,你这是要逼死我啊!福贵,你这个娶了媳妇就忘了娘的东西!就这么看着你媳妇欺负你娘吗?”
柳福贵见妻子和亲娘又开始针锋相对,只觉得自己比苦瓜还苦,瞪了柳焕一眼,心说这小子没事裹什么乱呢?又给了江氏一个求饶的眼神,而后对着柳老太太笑道:“哪能呢?不过就是一点口角罢了,我们可都是再孝顺不过的了。”
说罢,柳福贵又疯狂给江氏和柳焕使眼色,示意他们说点软和话哄哄老太太。
柳焕忽而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挡在江氏面前,语气温柔,却叫柳福贵无话可说,“爹,您心疼娘,我也心疼我娘啊。”
江氏看着儿子挺拔的背影,当即便落下泪来。
她忍了婆母这么多年,以为要忍一辈子了,却不成想,她的儿子会站出来挡在她面前,坦然说出心疼母亲的话来。
柳焕趁着柳福贵愣神的片刻,厉声吩咐呆住了的仆人,“掌嘴!”
他的气势太盛,在府上又素来有威严,那仆人吃他一吓,当即想也不想,啪啪便是几巴掌甩在赵姨娘脸上。
柳玉莲几乎将手中的帕子撕烂,强忍着泪水,狠狠瞪向柳焕,“大哥可满意了?”
“她若是再管不住嘴,下回怕是要掉几颗牙。”柳焕冷冷地看了柳玉莲一眼,这一眼宛若千年玄冰,柳玉莲心中的不甘怨恨都被吓了回去,不敢再和柳焕对视,仓促低了头去。
屋内一片寂静,只听得啪啪的耳光声。
约摸响了二十来下,柳焕这才抬手示意仆人停下,给江氏和柳韶光使了个眼色,对着柳福贵和柳老夫人淡淡道:“既如此,我们便先告退了。”
江氏进了房门便忍不住抹眼泪,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道:“这么多年你祖母一直护着赵姨娘,我都习惯了,多忍几年也无妨。你何必因拿玩意儿动怒,反而惹得你爹不快。”
柳焕静静看了江氏半晌,忽而伸手将她护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儿子大了,哪能一直让娘受委屈?”
江氏更是泪落如雨。
柳韶光同样眼泛泪光,外甥肖舅,她的长洲,性情更像柳焕一些,有担当,善表达,极会心疼人,也会像柳焕一样,努力护住重视的人。
应下徐子渊的逼婚,唯一让柳韶光欣慰的,便是她能再见到她的长洲。
< 柳焕等江氏哭够了,才低声将徐子渊求亲的事同江氏说了,温声向她解释,“眼下赵氏嘴里不干不净,等到他日媒人登门,这话不知会传成什么样。我今日发作了她一场,其他人自然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该烂在肚子里。免得娘和韶儿再听些闲话怄气。”
柳韶光心下又是一暖,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努力对着柳焕露出了个最为明媚的笑容,“大哥未免太过小看我了,我才不会因为那些闲言碎语动怒呢!”
“一劳永逸解决掉这些烦心事还不好?”柳焕含笑摸了摸柳韶光的头,“都快要嫁人了,好歹稳重些。大哥再给你寻摸些名贵珍品来做嫁妆,等到京中传来好消息,你便是整个江南最风光的新娘子!”
柳韶光眼中还带着泪光,脸上已然是一片明艳的笑意。
然而,最先传来的,不是赐婚的圣旨,而是永宁侯路上遇袭重伤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