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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你别哭了。孩子没了，咱还可以再要。你身体养好才是最关键的，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买。”池向西心疼得不行，说话都轻声细语的。
“向西，你跟嫂子说实话，我以后还能……还能怀娃了不？”
王娟满怀希望地看着池向西，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恐慌。
她这回为了生儿子，不仅冒险同房，还喝了各种她婆婆给她熬制的偏方。最近几天她觉得肚子时而有坠痛感，但她不敢说，只能自己挺着。
都说女人流产以后身体会特别差，他们连队里的高嫂子，就是流产以后再也没法怀孕了的。
池向西犹豫着不敢说话，只能把求助目光投向池千月。
池千月叹了口气，尽量放缓声音道：“王娟，你已经有了三个女儿了，还不知足吗？你知道你大出血的时候，哭得最伤心的就是你的三个闺女吗？为什么一定还要再生儿子，我真的很不能理解，大家都是女人，怎么还看不起女人啊？”
王娟目光闪烁了一下，满眼的悲凉哀戚，“千月，你不懂。我只有生了儿子，我才能在婆家直起腰板。我的三个闺女也能活得轻松一点，起码不用每天受尽白眼虐待，说她们是抢了弟弟活着的机会。”
池千月确实不懂，只是把怀疑的目光投向顾卿何。
顾卿何一愣，随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喜欢女儿，如果以后我们能生个女儿，我会特别开心。”
池千月心头一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个男人是不是忘了，他们俩可是契约婚姻，居然还在这憧憬起来生孩子了。
听见顾卿何的话，王娟闭了闭眼睛，整个人都向外散发着死气。
“向西，我不能再怀孩子了，是不是？”
池向西死死咬牙，一把抓住王娟的手，“是！但那又怎么样啊！有大花二花三花陪着你，这很好！”
“这不好！你哥不会要我了，你妈也不会要我了！我一个人，要怎么过啊！”
“他们不要你，我要你！娟子，就算谁都不要你，我也要你！你去哪我就去哪，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空气在这一瞬间突然变得安静，安静得池千月连顾卿何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王娟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池向西倔强地和他对视，握着她的手也用力了几分。
王娟猛然惊醒，一把甩开池向西的手，“出去！你出去！”
“娟子……”
“你出去！再不出去，我死给你看！”王娟的情绪很不好，甚至拔了自己的输液管，常年操劳的手背上划过一连串的小血珠。
“池向西，你先出去。”池千月把池向西推到门口，又对顾卿何示意了一个眼神。
顾卿何点头，揽着池向西的肩膀，两个人出了病房，轻轻地关上了门。
屋里恢复安静之后，池千月看着盯着天花板发呆的王娟，摇了摇头：“你说你蠢不蠢？就李秀红池向东那样的人，有什么值得你怀恋的？今天要是没有池向西，你就死了，知道吗？”
王娟没说话，池千月又接着说道：“李秀红说没钱送你去医院，就搞点止血药膏抹抹，听天由命。你猜如果你死了，池向东最晚什么时候再娶？”
“三天吧。”王娟声音有点哑。
“什么？”池千月没太听清。
“等不及我头七，应该就会再娶。他一直和队里的一个女知青眉来眼去的，我拼命想生儿子，也是希望可以挽回他。”
“真可笑，一个随时会出轨的妈宝男，竟然值得你要死要活的。”池千月撇撇嘴，“都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我今天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你听不听的，就随你了。”
“你确实没法再怀孕了，我要是你，就带着三个闺女离婚。卿何会为你找个新的连队，离他们远远的，重新过自己的生活。至于池向西，你要是不想承这份情，我也可以替你保密你的行踪。但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挺真心的。”
“王娟，一个人幸不幸福，是能感受的到的。应该不会真有人那么蠢，放着光明前路不去，偏要一头扎进火坑里吧？”
池千月自己巴巴说了挺多，王娟就如同呆滞了一样，一言不发。
她知道王娟在消化这些，也就没继续多说，拉开门要走，走前又顿住脚步，“还有，死掉的孩子是个男娃娃。如果李秀红和池向东包括你，没有那么愚昧的话，或许他还是会健康出生的。”
咯吱一声门响，屋里彻底恢复安静。
王娟的眼睛机械地眨了两下，随后死死地攥住了身下的床单，无声大哭起来。
出了病房门以后，池千月在走廊拐角看见了池向西和顾卿何。
二人正在抽烟，见她出来了，顾卿何迅速掐灭了手中的烟。
“千月姐，她怎么样了？”池向西问。
“不知道，不过我已经让护士重新给她输液了。池向西，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刚刚姐夫已经问过我了。我是认真的，我一直都喜欢她，就因为她是我嫂子，我什么都不敢说。这些年妈和哥一直欺负她，我有时候会帮，有时候只能干看。我再也不想过那种生活了，我只知道娟子对我好，我也要对她好！”
池千月轻轻地叹了口气，目光又扫向长椅的一个小盒子，“这是什么？”
她说着要去拿，却被顾卿何一把拦住，“别碰，这是那孩子的尸体。已经成型了，看着挺血腥的。”
池千月收回了手，攥紧了顾卿何的衣袖。
顾卿何勾起嘴角，有的时候，他很享受池千月对自己的依赖。
一直到天黑的时候，李秀红和池向东也没有在医院露面。
反倒是池向西跑这跑那，医生护士都默认他才是王娟的丈夫。
王娟的情绪平稳很多，只是更加沉默寡言。她看着被放在盒子里的孩子尸体，抬眼看了一眼池千月。
“千月，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说看。”
王娟握紧拳头，一字一句道：“我会离婚，但离婚前，我也要报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