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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快别客气，你可是小老儿贵客，你买小老儿东西，不趾高气昂显派头，小老儿已经受关照了。
于月月这才细看周屠夫，照古人说法，身长八尺，身材魁梧，头发半白，大方脸，肤色黑里透红，小眼睛酒糟鼻，阔嘴厚唇，笑起来忠厚模样。
杨宰相后人，他咂咂嘴。
唉！人都是好人，就是脾性太轴了些，欠变通。
前些年，小老儿上赶子把闺女嫁进去，想着以后跟着享老福。
结果福也就享两年，还得来杀猪。
杨家老爷那辈还好，做的官大，结果死忠一个朝廷，可这年代，一个朝廷支不到十年，就换了别家做，杨家就不干了，死认一家，遇到改朝换代就辞官，说什么君子不侍二主。
换来换去，皆是汉人家事，对杨家的名声多有顾忌，也不为难他家，所以杨氏繁华。
后来换了燕胡朝廷，人家找到杨家来，还子乎者也地唬人，胡人只认你做低伏小，哪容你妄自尊大，结果手起刀落，各房长房老爷头颅落下。
你瞧我亲家家的大爷，也是不屈胡人，头颅掉了，几个二爷又去报仇，全被砍了。
而今亲家，都指望着女婿，那女婿也不是个能干的，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这女婿养不起媳妇，媳妇又生下两儿子，女婿累死累活，喂不活自个儿子。还哪有钱去贴补老子的！
我享不着她的福，而今倒是她常来我这打秋风，我那俩外孙，饿得瘦猴似的。
小娘子，要小老儿说，你就是前朝多大官，后朝也是小老百姓，跟官扛啥。
就说小老儿吧，一个杀猪卖肉养家糊口的人，管你啥朝廷的官，咱见了就弯腰打恭给个笑脸，爷要打了左脸就再送上右脸，他还能怎么着！
就是燕人，咱也象狗似去讨好，这些人也给活路，买咱肉也给钱赚，而今我活得好好的，还在卖肉。
再说你们村张家余家，人家就能弯弯腰，伏个低，不也一样好活。
就你们杨家不讨好燕人，落着什么，死了的坟上长草，活着的倔强着熬。
燕人不仅杀了人还抢了财，家家过的那个难，整天草团子和着水塞胃子，哪个夜里没有饿死的悄悄去埋。
就这也死倔死倔，亲家老爹也熬不过几天，我这闺女不是在家时养的壮，怕现在也瘦成条了。
没我那几根骨头，怕女婿一家也饿死。
“爹，让说的那么惨，尽胡乱埋汰我们杨家，给一根，就一根，你孙子想你，天天叨你，看孙子面上，一根呗”
“瞧，嫁出去姑娘泼出去的水，打秋风，还不许说杨家的不是，什么孙子！鬼丫头，姓周的才是我孙子呢！姓杨的，跟我啥关系也没。”
他说着把骨头向里挪了挪，没给的意思。
周如玉急红赤脸地:“爹，就一根，孩子馋得很，以前我们家好过时，也没少孝敬你，现在一根骨算得啥？”
屠夫也急了:“提那点孝敬，我就急，活脱脱白眼狼，你在家当姑娘风吹大的。”
周如玉还要说。
于月月拦下她，对屠夫说:“再拿四根骨头，割二斤肥肉，一斤一份。”
屠夫不理周如玉，如玉在旁边憋泪。
付了钱，于月月把肉和骨头，都放进周如玉背篓:“回去和五婶，一人一半，先给孩子解解馋。”
周如玉眼泪瞬间下来:“弟妹，你一人带四娃也不易，我拿你的不好！”
于月月看到她这样的小女儿态，哪里还有杨家第一泼妇的影子。
周屠夫呵斥闺女:“还不快回去，喂你那儿子公爹去，别真饿死，小娘子难也难不过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拔根毛也够你吃一月的，还在这掉眼泪，你那眼泪又不是金珠子，活现人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