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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役退下时不动声色的看了这人一眼,替他掩上门。
传说中的血楼虚无缥缈神秘莫测,就好像跟那蓬莱仙岛似的,其实是因为血楼压根没就建自己的据点,唯一的幼苗培养基地修在深山老林里——要找血楼买凶,得等到每月二十深夜,将要杀的人和价格写在纸上随便扔到个十字路口。
价格合适这张纸就会被血楼的人拿去。
血楼的人都学了点易容法,像里面这位,从十七岁上就代替这家独子谢不逢活下去了,谢不逢本人此时正躺在深山老林里,骨头被厚厚的青苔淹没。
何妍对此并不知情,她走进榆阴时村里静得跟坟似的,心下一紧,忙挨家去看,都没人。
每家都被搬空了。
她跑到何序家,叫道:“伯母——”
单薄的声线在空阔的庭院间徘徊。
何妍退出院子,失神的在村里逡巡。
人都去哪了?
是知道何家败亡,都回娘家了么?
她不知不觉间走到祠堂门口,怔怔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心底忽然窜起一阵寒意。她颤手缓缓把门推开,瞳孔猛地一颤。
那一排排灵位前放着十来个蒲团,何家的媳妇们跪在上面,有的僵硬地垂着脑袋,有的倒在地上。
何子鸥祖母嘴角有干涸的黑色血迹,顾氏紧紧挨在何子鱼祖母身边。森寒的空气中夹杂了一股刺鼻的尸气。
何妍手指掐进门框,却毫无知觉,断甲处血流如注,她膝盖一软,脸色煞白的在门口跪下来。
风停时西天晴开了,金灿灿的阳光照进门中,她萧条的影子仓皇地映入屋中。
何妍一刻不停的在祖坟挖了十二个坑,把人悉数埋进去,最后精疲力竭的坐在一众坟堆前,决定给自己也挖一个。
挖完坟坑时背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她抬眼看去,黑衣武服,是聂家亲卫。
亲卫奉命来接何子鱼祖母,见村中没人,正打算回去,却不想回头时就看到山坡上那抹忙个不停的影子。
他认得她,遂道:“大小姐,人都在这里么?”
何妍声音嘶哑:“你来接阿囡祖母的吧?”抬手一指,“她在里面。”
亲卫瞥了眼她旁边的坑,抿了抿嘴。
“小姐,家主带公子去俨地了……”亲卫说着跳下马来,严肃道:“二公子的尸首还在外面,你难道不把他带回来么?”
何妍眼睛亮了一瞬,瞥了眼自己的坑,随后点了点头:“好——”
但她站起来后眼前突然一黑,直直倒在亲卫怀中。
就再也没醒过来。
亲卫怔怔的守了她一天,郑重地将她放进坑里,掩上土后替她竖了一块墓碑,碑上几个字横平竖直,是他这一生写得最好看的字。
“大小姐,我叫聂炳,本想写做‘饼’……”他站起身,“我跟你同岁,去琅中之前只是穆陵的一个小乞丐。那天我饿得将死了,你从桥对面来,给了我一个饼。”
“后来我做了校尉,在你出嫁那天——”
眼底水光微荡,壮丽余晖在他清俊的脸上洒下一层淡金色,他嘴角扬起一个苦涩僵硬的弧度:“再见,大小姐。”
——
在赵雅登临帝座之际,何子鱼一行人到常州了,因是深秋,别处荒芜一片起码还能见几根枯草,常州就秃得只剩地皮。
放眼望去,是一大片灰不拉几寸木不生的矮山,要是尿急了,连个遮蔽地方都没有。
何子鱼昨天听到方逊的死讯,他此刻的心境比那光秃秃的矮山荒凉凄惨。昨天躲在角落里偷偷抹了一夜泪,聂昂不放心,劝了他半夜,直到他装睡后才消停。
今天眼睛红肿充血,聂昂一看,就知道他真把方逊搁心上了。
作为舅舅,聂昂打心眼里希望方逊早点去死。但看到何子鱼这去了半条性命似的模样,他却期盼方逊是假死了。
小毛跟他们混熟了,看到何子鱼以泪洗面,它心里也急,拉下脸装模作样的在何子鱼身边打了个绊,顺势一滚,就爬到何子鱼腿上去了。
何子鱼垂眸跟它躲闪的目光对上,在它气急败坏前把它脑袋揉了揉。路上生活不及从前,它抽条了。
前面的路段坑洼不平,马车剧烈的颠簸起来。聂乌受不住,面上登时灰下来,虚汗滚得更勤快了。
温舒小心的给她顺着背,朝外面道:“聂子驹,开慢点。”
聂昂应诺。
何子鱼探出头朝前方看了一眼,还有一段路要颠簸,他拧着眉头道:“舅舅,停下,我把母亲背过去。”
聂昂将马停下:“待着,我来。”
他把聂乌往背上一架,轻松的迈开长腿。
马车缓缓开动起来,温舒问道:“伤口好得怎样了?”
何子鱼乖乖道:“肩膀疼。”
温舒在他头上抚了一下:“什么时候好上的?”
何子鱼眸光登时暗下来,温舒在他脑袋上轻轻一拍。
“去年,大概就是七夕那几天……”
后面忽然传来一阵利箭的破空声。